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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北春天树(133)+番外

河西涌入了大量从西域各城来避祸的富商。安万金和绿珠在甘州城和李渭重逢。

绿珠见到李渭,笑嘻嘻问他:“春天姐姐呢。”

李渭微微一笑:“一年多前,她从伊吾回甘州后,随即回了长安。”

绿珠略有惊讶,瞪着眼睛看他:“呀,你两人后来没成亲呀?”

李渭顿了顿,语气有些微的冷清:“我和她并非...那样的关系。”

绿珠眼珠子转了转,昂头哼了一声:“你又欺负她了?把她气走了?”

李渭失笑:“并非你想的那样。我何时又欺负她了...”

绿珠低头嘀咕了两声,给了李渭一个斜眼:“你在伊吾就欺负她,那天晚上她还哭了...”

绿珠猛然闭上嘴。

李渭听见此言,回头盯着她:“你说什么?”

绿珠闷头不说话。

李渭蹙眉,低声喝她:“绿珠!”

“伊吾那个晚上...就是你喝醉的那次...春天没和我在一起。她是从你房间出来,晨起才来寻我,让我帮她骗你...”

李渭猛然攥住了她的胳膊,双眸漆黑,锐利的盯着她:“你,说清楚。”

绿珠胳膊被他握的生疼,见他脸色阴沉,浑身戾气,结结巴巴,翻来覆去将那夜的事情说给李渭听。

李渭听罢,浑身冷汗,全身皆是针芒。

难怪是那样的真实...此后的梦再如何,也不如那夜清晰。

他真的...亵渎了她。

他喉间腥甜,双目赤红,扔开绿珠,大步走开。

春天自此待在青龙寺的日子更多了些。

夏日长安城有不少达官贵人至乐游原避暑,连日青龙寺里游人如织,香粉如云。

春天静心沉气,带着鄯鄯在僧房内枯坐。

等到夕阳半下,白云归岫,天气微凉,春天会带着鄯鄯去山顶走走。

后来再回青龙寺,春天见寺门清净,御林军将青龙寺围的铁桶一般,不许进出,绕回后院,亦有守卫不得进,有认识的小知客道:“晚间寺里来了贵人,要和主持论几日法,不许闲杂人等进出。”

小知客指指天上。

原来是圣人亲临。

青龙寺进不去,住不得,没有法子,春天只得回靖王府。庆幸的是,青龙寺山脚下就有马车可雇用,不必双腿走回长安城。

她足下穿的是软靴,从山顶走到寺门,又从寺门走到山下,天气又热,已累出香汗点点,多时养尊处优的生活过下来,她也不是当时那个纵马闯荡,手心握缰磨出茧的小女孩。

马车行至乐游原上,暮色四合,游人三三两两。

有华丽车辇迎面驶来,车夫往旁避了避,等马车至前,却听见有人唤她的名字,原来是太子妃。

“今日太子殿下随御驾至乐游原避暑。”太子妃笑着向她招手,“本宫收拾的晚些,才赶到这儿。”

太子妃听闻春天要回靖王府,蹙眉道:“这可使不得,天已经黑了,你就带着个小婢女,万一出点什么事儿...”

她挽着春天的手臂:“跟本宫去行宫里住一夜,明日再回去罢。”

春天连连推辞,却被宫人们簇拥着往前,连车夫都驱散走了,心知躲不过,春天暗自塞了一锭银给车夫,请他即去靖王府知会薛夫人一声。

太子妃带着春天入了行宫,两人沿途观赏行宫景致,又被宫娥引着进了主殿,春天陪着太子妃说过一席话,便要告退歇息。

宫女的茶失手泼在了春天裙上。

而后又有宫娥指引春天去温泉沐浴,春天更衣之后,望着镜中的娇嫩的衣裳,抓紧了鄯鄯的手。

引路的宫娥将春天带出温泉池,左拐右弯,已离了原来的路。

她不认得行宫的路,却知道自己已被引到了陌生的地方。

“太子妃请女郎近前说话。”有宫娥提着灯笼前来接人。

夜黑漆漆的,近前是一盏盏绡纱宫灯,在温柔的夜风中摇曳生姿,远处是模糊的曲折线条勾勒,是精巧高耸的宫殿,再远处,什么都隐藏在黑暗里。

她站住不动:“夜已经深了,请太子妃早些歇息。”

那宫娥眨眨眼:“太子妃请女郎近前说话,请女郎随奴婢来。”

这不是太子妃屋里的宫人。

春天低头,往后退了退:“请太子妃恕罪,春天不敢从。”

任凭宫娥如何劝说,她僵持不动。最后没有法子,太子妃亲自过来,看她低着头,蹙眉:“你呀。”

太子倚在屋内高椅上,指节敲着宽大的桌面,问身边的内侍:“人呢?”

内侍往外瞄了眼:“跪在外头,向太子妃谢罪。”

太子叹叹气,扶着额头。

太子妃带着春天进了行宫,他是知道的。他的心思,太子妃也是知道的。

将人直接送到他怀里来...他这位正妻,亦是厉害手段。

薛夫人和靖王来的很快,却被内侍拦在了门外。

行宫里已经下了钥匙,没有人点头,春天出不去。

“让靖王进来,把她领走吧,再待下去,连孤的声誉都不保。”太子捏捏额,皱眉道,“还不是时候...”

有人看见春天夤夜从太子行宫出来,风言风语更甚了些,连带着薛夫人当年的旧事也被翻出来。

连靖王的脸上都不太好看。

靖王府外,有人风尘仆仆的来,牵着大汗淋漓的灰马,坐在路边的凉棚里,听路人说些闲话,面色冷清。

如今的她,光华大盛,是他望尘莫及的模样。

是和太子吗.....

春天频频回首。

“姐姐,你在看什么?”

她恍然瞥见人群里有一双熟悉的、温柔的眼,在她面前一闪而过。

她提裙追上去,面色焦急在人群中寻他。

世上有那么多人,熙熙攘攘,却只有一个他走进来,为什么呢?为什么最后他又要走开?

她一直想再问问他,他们曾经那样亲密,为什么不可以在一起?

要么再去一趟甘州吧,走的时候不明不白,这回再回去问问他,为什么改了主意,为什么又不要她。

春天站在街口,茫然的望着眼前陌生的人群。

这日过后,她生了一场病,不大不小,伤寒,卧床一月。

原来寒秋已经来到,天愈发的冷了。

西北的战情时好时坏,战事已经拖的够久,不能再拖下去了。

河西十几万军队枕戈待旦,太子点了名将,镇守伊吾道一线,要保住星星峡一线。

偶有闲暇,他也去看看春天,听说她刚病愈,找了不少补药给她。

两人之间那些风言风语渐渐熄灭下去,但太子见她的次数反倒多了起来,不知是巧合或是有意,每隔几日总能见面。

她脸颊苍白,圆圆的眼却很清澈,黑白分明,带着一丝水汽。

他敲了她一扇子,逼她眨眼,别用那双眼望着他:“你这双眼,生的跟太后娘娘养的玳瑁猫一般。”

她低头,从身边摸出个小匣子,是两颗硕大的夜明珠,很是贵重,还给他:“太子殿下为何要给我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