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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开在荒野里(9)

沈助理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大boss的太太这么郑重跟自己介绍自己的名字,她一时有些受宠若惊。

“祁小姐的名字很特别,寓意也好。”她恭维。

祁免免并没有想参观公司的意思,她只是去了外面的休息区坐着跟经纪人打电话。

秦可莉跟她讲下周进组的事,那边演员临时又变动了一个,导演请到了一个腕儿,但对方时间不够,只答应来拍十天,导演和编剧在大刀阔斧地改剧情,主角戏份不能删,配角戏份也出彩,最后决定加个角色。

祁免免无动于衷地听着,听到要给自己的角色加个爹,然后才挑了下眉:“哦?”

秦可莉叹了口气:“导演意思是丰富一下角色,你这个角色是个大反派,但反派得有些表面,正好可以增加一些层次。”

祁免免点点头:“知道了,反派都有一个悲惨的童年。”

秦可莉笑了声,然后停顿片刻又说:“你最近都会讲笑话了。”

祁免免“嗯”了声:“或许爱情让人脱胎换骨。”

秦可莉“啊”一声,拖了个长长的尾音,好久才接上话:“话说你拍戏对你老公有影响吗?我是说假如你红了或者闹出些什么事,再或者你可以让你老公的公关团队提前跟我来沟通一下。”

祁免免“嗯”了声:“我问问。”

秦可莉最后叮嘱一句:“免免,我一直觉得你很有灵气,就是心事太重了,这么多年我很想和你交心,但总感觉你并不太信任我,或许是我做得不够好,但无论如何,既然我做了你的经纪人,就会无条件站在你这边,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讲,这样我们才能步调一致。我一直都希望你能开心一点。”

祁免免沉默片刻:“嗯。”

八月的江城像是蒸笼,窗外的阳光耀眼刺目,空气里的热气仿佛融化的糖浆,粘稠得宛如实质。

她站在中央空调的吹风口,冷气丝丝缕缕从脖子里钻进去,感觉到一种恍惚的不真实的剥离感。

童年……

童年是什么样子的。

有人这么问过她,她坐在那里长久地回想,努力地想,一望无际的金黄色海岸,沙滩上脏兮兮的漂浮物,每天都有人来清理,但总也清理不完,爷爷喜欢走很远去岛的另一端,那边的沙滩很干净,有五颜六色的贝壳,在太阳下熠熠生辉。

爷爷说:“人类是最虚伪的生物,他们歌颂着一切高尚的东西,却做着最下流卑鄙的事。”

祁免免跟在爷爷身后,亦步亦趋,亦步亦趋。

海鸥成群结队地从海面掠过,振翅的声音嗡嗡嚷嚷,她抬头,看到波光粼粼的蔚蓝海面,一望无际的大海不知道连接到哪里。

天空暗下来,就要回家了。

祁免免不想回家。

她有一次跑出来,看夜色下的大海,腥咸的海水被凶猛的浪头一层一层打上来,溅湿了她的衣裙,灯塔上的旋转射灯把海面映照得鬼魅骇人。

她又回去了。

后来常常梦到自己被打过来的浪头淹没,黑暗的巨大的阴影牢牢罩住她。

世界是个黑箱子,每个人都被黑箱子罩着,黑箱子外是更大的黑箱子,你永远也逃不掉的,爷爷说。

肩膀被拍了一下,祁免免茫然转过头,季淮初蹙眉看她:“发什么呆?”

祁免免握住他的手,手心里温热的触感把她拉回现实。

她松开他,朝他伸出手:“吓到我了,赔钱。”

季淮初把卡塞到她手上:“我下午有事,你自己去玩吧!”

第7章

滴答,滴答。

下了一场短暂的太阳雨,疾风骤雨扫荡过后的城市,空气都清新了不少,祁免免站在美术馆门口,屋檐的雨水滴落下来,一声一声,鼓噪耳膜。

周邵清迎上来,接过她的伞,拎在掌心:“难得祁小姐约我,我真是受宠若惊。”

“听说你新添了千金,恭喜。”祁免免懒洋洋的,像是提不起来兴致。

她从公司出来的时候,沈助理追上来,递给她一份文件,是关于周邵清的。她错愕片刻,问:“你们季总给我的?”

沈助理忙解释:“给您准备礼物的时候我看了您的行程表,无意间留意到的,季总以为您喜欢他的画,所以我去调查了一下,您不要多想……”

祁免免挥挥手,不甚在意地说:“没事,你们季总关心我,还不承认。”

沈助理松了一口气,笑道:“是的,季总对祁小姐很上心,他对别人不这样。”

祁免免笑了笑。

季淮初……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世界上有无缘无故的恨,那大约也是有无缘无故的爱吧!

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是她。

她没有去商场买东西,让司机送她来了这里,周邵清开了一间私人美术馆,只对会员和收藏家开放,只每个月会举办美术沙龙,那时人会多一些。

祁免免既不是会员也算不上收藏家,但周邵清还是殷勤过来迎接了。

周邵清甚至错后半步跟在她身后,看见自己手里拎着的雨伞,不由失笑,觉得自己像公主身边的小厮。

怎么就不由自主地接过来了呢?

她身上好像的确有那样的气质,仿佛只要站在那里,就该有人替她鞍前马后。

听说你新添了千金……

纷乱的思绪绕回起点,他陡然意识到她刚刚说了什么,脸色唰一下变得青白。

她怎么知道的?

“祁小姐听谁说的?”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点僵硬,兀自强装镇定。

一股一直以来都存在但却被他忽略的怪异感觉逐渐泛上来。

他记得第一次和她见面是在沙龙的一角,她坐在角落,静默地欣赏一副画,那是一副油画,并不是沙龙的一部分,挂在楼上墙角的位置。

那幅画叫做房间的玛卡里亚,一个小女孩神色肃穆地盘腿坐在房间里,房间被浓郁的黑暗笼罩,高不见顶的穹顶延伸到画外,光线从极高处射进来窄窄一条,映照在女孩的头顶和膝盖上放的画纸画笔上,她在画自己,全是各种笑着的表情,房间的四周都挂满了她的自画像,地上也是散落的废稿,那一个又一个笑脸将女孩牢牢困在房间里。

“这幅画的作者游夜,住在福缘街彩虹巷147号,画这幅画的时候才13岁,”周邵清指了指画中的小女孩,“喏,这是她自己。”

祁免免对大多数藏品都不感兴趣,唯独对这个兴致勃勃,周邵清便抛下所有人,独独站在这里为她一个人解说。

游夜是艺名,真名不详,祁免免说想见见这个画师,周邵清只能遗憾说,她已经去世了。

彩虹巷147号是个福利院,游夜是被警察从犯罪现场解救出来后送过去的,亲生父母无从考证,进福利院的时候大概是四岁,发育迟缓,不会说话,也几乎没有学习能力,只对绘画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来登记收养的人,都会略过她,后来渐渐长大了,更难被领养了,所以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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