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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开在荒野里(21)

她想起那天她在发呆的时候,他突然凑过去亲他,那是一个毫无缘由的吻,她讨厌别人的触碰,却会因为他这样小小的举动而骤然心跳加速。

她像那个不懂爱的妖怪,在拼命寻找自己学会了去爱的证据。

祁免免回头看了季淮初一眼,他降下车窗,冲她轻抬了下手,偏着头看她,像是要目送她离开。

这场景有些熟悉,大概是她上大学那会儿,他后来毕业进了公司,有次开车去学校看她,隔着一条马路,他也是这样看她。

祁免免慢吞吞朝他走,头顶烈日炙烤着每一寸皮肤,她眯着眼,走到的时候,他下了车,帮她开了车门,好像她有很重要似的,她弯腰坐进去,他俯身替她系安全带,祁免免勾着他的后颈接吻,结束后他沉默看她很久,绕到驾驶位坐着,没立刻开动车子,只是握着她的手安静同她说了几句话。

她觉得烦,目光看着车窗外来来往往的车和行人,耳朵里似乎在听又似乎没在听,她觉得不舒服,把手抽了出来。

那天他们只是出去吃了顿饭,他送她回来,她下了车,无意回头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看着她。

他在想什么?

她不懂,她的智力足以让她应对大多的事,唯一无法做到的就是去感知那些微妙的情绪,她甚至看不出来他是高兴还是悲伤。

她沉默片刻,转身朝回走,趴在车窗前看他:“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你不能看?”他觉得她莫名其妙。

“你以前送我也这样看我,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不高兴。”感情这种情绪表达特别复杂,需要靠直觉去体会的东西,她都无能为力。

她的眼神看起来很真诚,带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荒唐感,但似乎这时候他才能深刻体会到,她其实是个无法建立正常情绪感知和反馈的人。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因为心疼而语气都变得温和了起来:“没有不高兴,只是觉得你好看,不舍得你走,想多看几眼。”

“我晚上就回去。”她说。

季淮初点点头:“我知道,但思念这种东西,无论靠的多近,还是会有,爱就是不满足的。”

祁免免若有所思片刻:“那我也爱你。”

“我知道。”说完,似乎怕她不明白,“感情没有那么复杂,你爱不爱我,有时不由你说了算,由我说了算,我感受到了,它就是存在的。”

“那我也感受到了。”

季淮初朝着她的手背拍了一下,笑道:“走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ai进化了。”

祁免免走之前手伸过来掐他的脸,掐得他眉头紧皱,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很开心,这又是因为什么呢?

不知道。

但她还是不要问了,再问下去,秦可莉可能真的要炸了。

她起身朝着入口去的时候,扣上了墨镜,那张脸仿佛顷刻间挂上了寒霜,冷冷的,非常有距离感。

秦可莉看到她过来,终于彻底地松了口气,她觉得整个人紧绷着,脑海里似乎已经构思了无数个她临时缺席的解决方案,然后惊觉,自己宁愿事后去赔礼道歉,都不愿当面催她,那种压迫感,甚至于她的顶头上司都没有让她感觉到过。

“免免,快进去吧!导演已经在等了,编剧老师也来了,她很想见见你,跟你聊一下角色的事。”

祁免免懒懒“嗯”了声,出着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她知道她在听,只是觉得并不重要,不愿意分出全部的身心,她的可怖之处就在于她的大脑是可以同时干好几种不同的工作的,你知道她能游刃有余的同时处理一些事情,但你并不确信她是真的会愿意去这样做,你也无法命令她。

“我这几天可能不能来陪你,等你过几天去那边我再来看你,有事你跟小刀讲。”秦可莉早就习惯她的爱答不理,只管叮嘱自己的,“这回女二是带资进组,带的资不少,制片都敬着,人出了名的事儿,你少和她打交道,也别跟她起冲突,有事打我电话,我来解决。”

祁免免看起来懒散,但却并没有怠慢过自己的工作,剧本和对手演员她都是了解的。

但剧本她足够熟悉,演员就仅限于认识脸罢了,她对娱乐八卦和对方的背景毫无兴趣,闻言只是把对方的脸从记忆里拉出来转了一圈,回答了句:“知道了。”

小刀跟在后头,闻言出了声:“可莉姐,我会盯着的。”

祁免免歪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拽了下她头上倔强的呆毛:“好久不见。”

小刀有些害羞地垂着头:“免免姐,好久……不见。”

她是签在公司的,并不算祁免免的专属助理,其他艺人有需要,她也会去帮忙,而且祁免免拍戏并不很频繁,角色大多是配角,戏份最多的一次也就拍了一个半月。

“说话挺利索了。”祁免免随口说了句。

小刀点点头:“医生说我……我……我已经……彻底恢复……了。”她为自己突然的结巴开始羞愧,头垂得更低,“真的,我只是看……看见您,有……有点紧张。”

祁免免扯了扯唇角:“我又不吃人。”

秦可莉心道,您看起来比吃人可怕多了。公司里的助理都不愿意跟着她,所以每次她都很头疼,直到小刀出现。

祁免免这两年固定的生活助理就是小刀,一个看起来十分瘦弱的小姑娘,眼睛很大,但看起来有些怯,穿着牛仔裤和T恤,活像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其实她这个年纪是该上大学的年纪,不过她高中没上完就独自来了江城。

父亲家暴,喝醉酒杀了母亲,她目睹母亲的死亡全过程,又被父亲殴打至多处骨折,在医院里躺了两个月,左耳近乎失聪,心因性失语,很长时间里她都无法开口说话。

祁免免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在酒店打临时工,她样貌一般,人又瘦弱,但个子高,比例也不错,酒店开业,她去做迎宾,迎宾工资高,做一天抵得上别的工作好几天。

她因为左耳听不见,在现场出了事故,撞到顾客,砸了对方一个古董瓶子,价值十五万。其实是对方撞到了她,但她听力不好,所以没听到身后动静,只模糊地听到对方要她让开,下意识以为是自己闪避不及,连忙说了抱歉,于是对方本就心里窝火,便把气都撒在她身上,要她全额赔偿。

她当然赔不起,本就说话不利索,吓得又失语了,酒店要报警的时候,祁免免从她的法拉利上下来,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被不知道哪里的玻璃反光晃了一下眼,没站稳,差点踩到玻璃碎片。

小刀扶了她一把,情绪很低落,但还是说了句:“您小心。”

祁免免对是非并不感兴趣,只是递了自己的车钥匙:“找人去帮我把车停一下。”

她只是个迎宾,并不懂这个,茫然地看着她,她蹙眉,不耐烦道:“听不懂?”

那个被砸了瓶子的顾客冷笑一声:“蠢得要死,你这种人活着也是给别人添麻烦,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脑子里恐怕都是浆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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