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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此良夜(10)+番外

蔺雨舟是有他自己的处事哲学的。尽管他对情感愚钝,但待人真诚良善。以他这个个体开始辐射,导致他结交的不多的朋友,都是很好的人。包括李斯琳。

她清理完餐桌主动打扫房间,蔺雨舟要帮忙,被她一把推到沙发上:“给我坐着。”蔺雨舟整个人在沙发上回弹几次,才算坐稳。因为有蔺雨舟在前打样,李斯琳照葫芦画瓢,也学他蹲下身体掏沙发下的灰尘。换蔺雨舟低头看她,头发挽成丸子头,有碎发落在光洁的后颈。耳洞里插着一根细细的银耳钉,周围的皮肉微微红了。

“你耳朵过敏了。”蔺雨舟说。

“我知道,早上起来就有点痒。可能是这根新耳钉的材质问题。但我没有消毒碘伏了。”

“我去买。”

“不用。”

李斯琳说不用,蔺雨舟却已经站起来穿好衣服走出去了。蔺雨舟真的是一个非常勤劳的人,以李斯琳对男人的了解,她说不用,个别前任会说好的,好一点的会在网上下单。蔺雨舟跟她没有亲密关系,但他穿上衣服就走了。不到十分钟,他就拎着小袋子跑回来,接过她的拖把,让她去处理耳朵。

“我妈年轻时戴银饰也会过敏。我记得有一次她整个耳垂都红肿了,她一直在抓。”蔺雨舟少年时父母因为灾难双双离世,他有时会在梦里回忆从前的日子,觉得彻底遗忘代表一种背叛。

李斯琳听到他提起母亲,就抬起头看他。蔺雨舟因为失去父母遭受巨大的心灵创伤,但他几乎从不主动说起。李斯琳从前跟随顾峻川和蔺雨落去过他身在绿春的家,得以窥见他从前的生活,亦能想象他的痛苦。

她嘶一声,抱怨道:“我看不到。你有处理经验吗?”

“有。”

“那请你帮我好吗?”

李斯琳将棉签放下,坐直身体等蔺雨舟来。这种行为像一种情感代偿,她希望能给蔺雨舟带来一点安慰。

蔺雨舟先去洗手,然后坐在她旁边搓手。

“怎么?”

“有点凉。”

“没事的。”

李斯琳微微偏过头去,察觉蔺雨舟冰凉的指尖触在她耳垂上,轻轻拧银耳钉的扣子取下来,再用棉签擦拭。他好像怕弄疼她,甚至没有用什么力气。李斯琳觉得温暖。

蔺雨舟的确想到从前,他几岁的时候,吵着帮母亲处理过敏的耳朵。那时他处理后,会用手指揉一揉,问母亲:“还痒吗?”

这一次也一样,他轻轻地揉,问李斯琳:“好点了吗?”

“好多了。”

李斯琳整个人在沙发上换了个方向,将另一只耳朵也交给他。在他扭身换棉签的时候,她偷偷看他,而他,眼角有点红。

“我没想到顾峻川会让孩子随母姓,他看起来是个大男子主义。”李斯琳随便找个话题聊。

“他说他那个姓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他爱的女人都姓蔺,他觉得很酷。”

“所以他真的也很酷。”

李斯琳再看蔺雨舟,他已恢复了情绪,她心里好受了一点。蔺雨舟这样的人,难过都被他埋在心底了。他的情感比想象中更加深沉。

“谢谢。”李斯琳捏着自己耳垂说。

“不客气。”

“那你把衣服给我。”

“我去房间换。”

李斯琳把衣服丢进洗衣机以后,蹲下看转筒消磨时间,看到那件衣服混进她的衣服里。她原本就不拘小节,亦没有蔺雨舟的想象那么丰富。她甚至觉得这样洗衣服省事、省钱。于是提出建议:“以后就这么洗。下次你洗衣服也告诉我。我除了贴身衣物和袜子要手洗,其他的谁洗就招呼一声。”

“哦。”

“你哦什么?你介意?你有洁癖?”

“不是。”蔺雨舟蹲在她身边。

也不知道洗衣服这件事究竟有什么好看,但两个人都蹲在那。李斯琳抱着膝盖,转过头去问蔺雨舟:“你为什么不谈恋爱呢?实验室里没有喜欢的同事吗?也没遇到喜欢的女生?你可以参加聚会和研讨会多认识一些人。你姐姐昨天跟我说,感觉你情感上缺根筋。让我劝你。”

“可是我感觉我没什么立场劝你,但我当时又不知道怎么拒绝你姐。她看起来挺担心你的。你是遇到了什么困境了吗?”

“你呢?恋爱开心吗?你让你男朋友晚点回来,他没什么意见吗?”蔺雨舟站起来拍拍腿。两个人个子都高,蹲在这聊这些实在是奇怪。两个人去到沙发上坐着,有谈一谈的架势。

“不是回来,是来。他没来过中国。”李斯琳掰着手指头细数男友的特点:“意大利人、一米九、游泳运动员退役、金色头发。”甚至给蔺雨舟看照片:“帅吗?”

见蔺雨舟不说话,再问他一次:“帅吗?”

蔺雨舟点头:“你们很配。”

“谈恋爱很好玩的,你也要多谈恋爱。我这个现身说法是不是还行?”

“我好奇的是,那时你对我的喜欢,是真的吗?”蔺雨舟看着她,他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他讲话的声音比从前还要轻,带着一种不易被人察觉的叹息。

李斯琳走后的每一天,他都在后悔自己当年没有赴最后一次吃饭的约,亦觉得自己那时对她不够好。他的负罪感似乎没有来处,只是在这三年里,住在她的房子里,好像每一天都比上一天更了解她,也更期待她归来。

蔺雨舟没等来李斯琳的答案,但他笑了笑:“我的问题太蠢了。”

“不蠢。”

“所以我…”

“当然是认真的。你是我这么多年来喜欢最久的人,可能因为得不到,所以就格外惦记,惦记了那么久。有一段时间我梦里都是你。说出来可能有点过分,希望你不要觉得我在冒犯你,在梦里我跟你什么都做过了。”李斯琳自嘲地笑笑,但她又觉得这样的聊天就应该再真诚一点,毕竟此刻的他们像朋友一样:“我的梦里甚至有一套关于你的独特剧本,每一个动作都是根据你的性格量身定制的。那些表情、语言、动作,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适合。但这也没什么丢人的不是么?哪个姑娘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没有编织过这样的梦境呢?”

在李斯琳的梦里,第一次接吻的蔺雨舟并不知道应该摘掉他的眼镜;他羞于在她面前脱掉衣服,他们的第一次是由她主导完成的。她有经验,甚至依据事实让他的第一次快如疾风。但第二次、第三次,后来的每一次,都越来越好。

她并不羞于承认爱过他,甚至把她当时可以放在台面上的爱和羞于启齿的“爱”都一一承认。

“我不谈恋爱是因为…我想有一天能见到你的时候,能对你说句抱歉。毕竟这几年我尝试很多次跟你说话,但你从来都不回我。”蔺雨舟摘下眼镜擦了擦,又重新戴上:“你不回我消息,你的朋友圈和社交账号都对我进行了屏蔽。如果不是别人偶尔说起,我甚至以为你从世界上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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