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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初雪时见你(21)

“你滚!”

汤蔓脑海里仿佛有两个熟悉的小人在自说自话,她勾着唇,沉浸在自己无限的回忆中。

少年时的陈翼可真欠扁啊!

初二的一天,陈翼突然变声,声音变得低沉浑厚。这让汤蔓很不习惯。于是陈翼故意在汤蔓耳边,一次又一次地喊她的名字:“蔓蔓,蔓蔓,蔓蔓……”

汤蔓嫌烦,捂着耳朵:“你别叫了好不好?我好不习惯呀!”

“不行,就要叫,免得你认不出来我的声音。”

时间一长,汤蔓记不起来陈翼变声以前的声音,只知道他现在的声音很有磁性,很好听。

像是一壶陈年的酒,越放越香,独一无二。

“陈翼,我好冷哦。”汤蔓依旧还睁不开眼。

“抱着我,快到家了。”这是陈翼变声以后的声音,成熟了很多。

汤蔓听话地伸出双手紧紧地圈着他的脖子,将自己的脸凑上去,闻着他身上的气息。

谢肃抱着汤蔓,空出一只手找到钥匙打开房门,一脚踹开。怀里的人蹙着眉,似乎很不舒服。他将人抱到床上,准备让她躺着。不料汤蔓紧紧抱着谢肃,说什么不放手。

“你别去,你别去。”汤蔓似收到了惊吓,额前渗出一层冷汗。

谢肃轻拍她的后背,低声哄:“好,好,我不去。”

汤蔓眼角的泪水无声落下,脸上表情痛苦又隐忍,她摇着头挣扎着,不断伸手捶打着谢肃:“你为什么不听话?你为什么不听话呀?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谢肃用力抱住汤蔓,可是他无法控制她的情绪,只能看着她泪流满面。

一切都很糟糕,更糟糕的是他无力改变。空气里似有巨大的压强,稍有不慎就会将他们搅碎。

“还有我,蔓蔓,还有我在你身边。”

汤蔓睁开眼,茫然地看着谢肃,仿佛根本不认识他。

在她平静的眼眸中,谢肃一颗心似被狠狠搅碎。他太清楚她身上的所有遭遇,所以无能为力。

逝去的人不可能再回来,他也永远不可能替代陈翼。

陈翼离开的那个夏天,曾在小镇掀起过一阵舆论。

却也仅仅只是一周的时间,无人再提起陈翼这个人,仿佛一切未曾发生过。没有人记得陈翼,只有汤蔓,她念念不忘。怎么可能忘?那是她从小一起长大最好的朋友,也是她的男朋友。他们约定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起生活,可是他却先离开了她。

他说过会回来的,但是他没有。

从来没有对汤蔓食言过的陈翼,那是唯一一次食言。

过了很久,终于将汤蔓安抚妥当,谢肃俯身在床畔,用手轻轻拂开她脸上的发。

他的眼眶发红,一滴泪水无声无息地滑落,无人察觉。

谢肃从未想过赢,他更不奢求被爱。

第16章

*

汤蔓其实很少会梦到陈翼,这么多年以来可以说屈指可数。只不过那些回忆偶尔会不经意地冒出来,反反复复已经被她嚼烂。

无论梦境里的陈翼有多栩栩如生,一旦梦醒,汤蔓的记忆便像是加多了冰块的气泡水,甜味被削弱,酥麻的瞬间,似被紧紧扼住喉咙,得好一会儿才能缓过来。

头疼。

汤蔓睁开眼,看到陌生的环境,瞬间清醒。火红颜色的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她挣扎着坐起来,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昨晚究竟是怎么来到谢肃的住处。

谢肃没在房间,更没在床上。

汤蔓拿出手机,已经上午十点。她发现昨晚只有百分之几的电量现在满格,微信上有好几条未读消息,都是来自周清妍。

消息来自上午九点。

周清妍:【醒了没?】

周清妍:【要死了你,你知道你昨晚一直抱着谢肃在喊陈翼的名字嘛?】

周清妍:【你是知不知道,昨晚谢肃的脸黑得像冰块一样。】

周清妍:【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把谢肃当成了陈翼的替身?】

周清妍:【别想否认,他们两个人的声音简直一模一样,你不会听不出来。】

汤蔓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她在心里极力否认这一事实,却无力和周清妍争辩什么。退出聊天对话框,往下一个就是谢肃的头像。汤蔓点开谢肃的对话框,发现自己昨晚十点不仅给他发了一个定位,还给他发了一堆乱码。

一些面模糊不清的记忆涌入脑海里,很快能够串联起来。汤蔓不再纠结什么,起床推开房门。

屋子里干净空荡,谢肃并不在。

自上次谢肃离开,汤蔓便没有再进入过他的家。这段时间她一直住在自己家,没少听周兰蕙唠叨。不过汤蔓总是左耳朵进又耳朵出,实在忍不住解释一句:“谢肃他人都不在家,我一个人住在那里冷清。”

周兰蕙也就没再说什么。

汤蔓朝客厅喊了声谢肃的名字,无人回应。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只发酵的蛆,浑身散发着宿醉后的臭味,急需去洗个澡。庆幸的是上次留在这里的衣物并没有拿走,她很快找出来,随即钻进了浴室。

在汤蔓进入浴室没多久,谢肃也买菜回来。他提着一口袋的新鲜时蔬经过浴室门口,听到里面哗啦啦的水流声,脚步顿了顿。

谢肃今晨六点多便自然醒来,他习惯性先去跑个步,绕小区的塑胶道慢跑了半个小时,回来后将家里里外外整理一遍,洗了个澡,接着看了一会儿书。期间他也会忍不住打开卧室的门,看看汤蔓有没有睡醒。等到九点多的时候,他才下楼去小区对面的菜市场买了点菜。

知道汤蔓已经苏醒并在浴室洗澡,谢肃的掌心隐隐冒汗。他站在厨房将刚买来的蔬菜一样样拿出来,想着,忍不住一笑,摇摇头,太怂了。好歹立过好几个二等功,面对罪犯时从不退缩,连死都不怕,却总是有点怕她。

说“怕”这个字应该不准确,他太小心翼翼了,从喜欢她,到默默关注她,他一直在她的身旁不远处,做一个见不得光的窥探者。

到了这个年岁,父母难免催促结婚。

十二月初的一天,母亲兴致勃勃打来电话,说有个姑娘看上他。谢肃想都没想,直接婉拒。他认真想过,这辈子心里如果一直放不下她,那他也不想耽误任何人。

谢肃挂断电话,母亲依旧穷追不舍,又发来一大段的语音,简而言之就是希望他能去相亲。

收到母亲发来的汤蔓的照片时,谢肃怔了很久。

“谢肃,你回来了吗?”

浴室里的水声停止,传出汤蔓的声音。

谢肃几步走到浴室门口,问:“怎么了?”

“没有浴巾,你能帮我拿一下吗?”汤蔓说。

“好,你等一下。”

谢肃很快找到干净整洁的浴巾,拿到浴室旁敲了敲门。随即一只白皙潮润的手伸出来,带出一些温暖潮湿的水汽,汤蔓摸到浴巾,隔着门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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