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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梦我喜欢!(234)+番外

安叙还真为此有些后怕,倘若她一开始没有意识到这不是真的,像她脑洞这么大的人,天知道能脑补出什么来。

诺亚的幻境如同魔术师的魔术,一旦看穿就失去了神秘光环。这位自称半神的家伙实在运气不够好,放在别人身上,哪怕猜到自己面对的可能是幻影,在如此气势汹汹、接连不断的攻击中,也会忍不住下意识当真,这便是诺亚不断攻击安叙的理由。只可惜,安叙的粗神经和无痛觉举世无双,她把这个世界强行当成梦这么多年,泰山崩于前而不把它当真,身上哗哗飙血也能面不改色,嘿,她又不是没遇到过这种事。

意识到这是幻觉,事情就好办多了。

从克里斯分享了陨石之力那一刻起,他就开始隐藏自己。诺亚当时分身乏术,根本没意识到克里斯也拥有了神眷,只把他当成“神眷者安娜的人类跟班”。傲慢的“半神”先生不把区区一个人类放在眼中,只将他当成了布局的诱饵,派遣拥有雷电异能的苦修士伊娃前去追杀基本是顺手为之。克里斯遇到了局部幻境冒牌安叙,自己依然在现实当中,而安叙留在他身上的精神力,得以以他为支点,探寻真实世界。

打大魔王前他们进行过幻境的训练,幻境与真实的界限,好似隔开两边的透明门,只要发现两边的微小差异,就能顺藤摸瓜地找出它来。安叙在真实世界和幻境中的精神力两边夹攻,方便得像在重叠图上玩大家来找茬,很快找到了差异节点。

所以,现在被打得飞来飞去的那个人是诺亚。

见面以来,诺亚身上的气息一直混沌难测,像个怪异的幽灵,打出他的真身依靠的是一瞬间捕捉到的微小波动。诺亚不愧是能用幻术迷惑精神力的人,即使安叙在抓着他痛殴,时不时还是会失去他的踪影。

简直是在殴打一只随时会消失的游走球,或者地狱模式打地鼠。打着打着手感不对,就要从别处刷地捞出又躲起来的诺亚,这让最终之战变得有几分滑稽。

安叙面不改色地抗过扑面而来的风暴、怪兽、雷电、陨石等等等等,这些东西有时是真的,有时是假的,她开着护盾默念自己开了无敌,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她一拳打断了诺亚的鼻梁,把这个装逼犯电成爆炸头,给他一边一个熊猫眼,一边一巴掌五指山,解气之外半点没放过五脏六腑,下手怎么狠怎么来。然而这样打着打着,安叙却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所见过的所有诺亚,都保持着那种稀薄的存在感,像一抹幽魂。安叙能看见他站在那里,听得见他在前方说话,然而她却不断直觉性地感到对方身上哪里不对。受陨石影响的所谓神性生物当中,要是不故意隐藏,每个之间都应该有那种又熟悉又渴望的感应,这里却感觉不到了,哪儿都感觉不到。

或许这么说不太确切,是“哪儿都感觉得到”才对。阿铃古结界内部整个就很邪门,像带着指南针进磁铁矿,指针转来转去,完全找不着北。

真的诺亚和假的诺亚之间有差别,相差很小,即使抓过很多次,下一次分辨也要花费不小的力气。安叙应当找对了地方,诺亚恢复的速度也变得跟不上受伤的速度,可这种不踏实感到底是什么?

诺亚太弱了吗?不,这种能让安叙的精神扫描都失效的力量绝对不算弱。但每个神性生物都有其长处和短板,最强大的绵羊只会迷惑人,最后被奇葩人类圈养;巨鸟遵循本能,和安叙拼战斗智慧没拼赢,精神力应用不如安叙灵活;克里斯加强后的肉体强度可以和巨鸟正面对战,但心灵、非物理的力量方面,还是不比普通异能者好多少;安叙最擅长雷霆和化用精神力,可她的小身板还是能一刀捅死……诺亚这个幻术逆天的家伙,脱离幻术就被吊打,好像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事情。

在这大好局势里,不断跳动的不安是什么?

像隔着雾气看向路的另一边,像某个夏天炎热潮湿的梦,有一盏灯啪啪地闪烁,模糊的声音嗡嗡地示警,你却听不清是什么,也无法醒过来驱赶扰你清梦的蚊虫。安叙讨厌这种感觉,有一会儿,她想直接杀掉诺亚。

安叙对诺亚的痛殴并不只是私人恩怨,对他的攻击一直伴随着精神入侵,安叙还有许多隐秘的答案必须从诺亚这里得到,还必须知道操控苦修士的办法。做完这个,她才能杀了他。

面前的诺亚无比真实,和读取巨鸟的感觉很相似。那种拽住精神体的感觉无法模拟,随着读取的深入,诺亚的记忆碎片纷至沓来。安叙怎么都找不出问题所在,她索性一门心思破译起诺亚的精神世界。无论有什么阴谋,等她完成了一切,再也不必担心被翻盘了。

百分之三十,百分之五十,百分之九十……

进度条越来越接近圆满,安叙心中的不祥预感也越来越严重。在难得的犹疑中,入侵到达了终点。

攻击停下了,无形之刃死死卡着诺亚的咽喉,随时可以读完就宰。这断头台上形容狼狈的神眷者诺亚慢慢抬起头来,表情卡在一个不知如何形容的档位上。

安叙的心蓦地往下一沉。

她已经到达了预想中应当是诺亚精神核心的地方,沿途经过的记忆碎片看上去也毫无异样。越到核心处记忆和情绪越密集,然而当她撬开最后一道防线往李戡,安叙惊觉那里什么都没有。

好像一名特工绑架了邪恶的商人,撬开他的保险箱,却发现里面空无一物。

诺亚脸上的神情缓慢地改变了,倘若把这一幕放在别的时候,安叙很乐意嘲笑他“你是属树懒的么表情变化这么慢”。但在此刻,那种缓慢的改变让人毛骨悚然,像一条蛇或一条蛞蝓慢慢滑下脊柱。

诺亚露出了一个惊愕的笑容,接着那笑容越来越大。憋不住似的,他狂笑起来。

这个鼻青脸肿的家伙开始狂笑,笑的流出眼泪,笑得前仰后合,连精神锋刃将他的咽喉割出深深刀口都不去管。他笑啊,笑啊,笑得安叙心烦意乱,觉得把这货弄死算了。

无形之刃倏尔没入了诺亚的喉咙。

安叙说干就干,没有半点吓唬一下算数的意思,直接就打算让这个笑岔气的中二病患真的岔气。精神锋刃切断了诺亚的脖子,快狠准,把它切得只剩后颈的皮肤还连着,再笑一声妥妥的会整个头都掉下来。可诺亚还是笑个不停,那颗头颅摇摇欲坠,笑声却中气十足。

“你知道吗,我得到过一个预言。”诺亚擦了擦眼泪,笑眯眯地说,“‘天之代言人与黄金血脉所造之躯啊,神明赐予你大恩。要使神之血不再流淌,须让人之血淹没大地;满月的日子无人可使你流血,同胞的鲛吞噬彼此,而神灵终将更名’……”

你的脖子在飙血啊,安叙想说,某种说不出的预感让她一言不发,紧紧盯着伤口。

诺亚说:“这个预言迄今为止,还没有说错的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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