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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不穿了(279)

他与云谣能够相处的时间,也只有这般短暂而已。

也不知过了多久,唐诀给身侧的柴火堆添了一次柴,火焰稍稍旺盛了点儿,他起身朝马车走过去,掀开车帘看了一眼里面,云谣躺在软垫上,身上盖着被子,只露出了上半张脸,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也不知是冷还是没有安全感。

水仙花放在她平日坐的地方,马车内存了点儿热气,也有水仙花的香味儿。

唐诀坐在了马车中,车帘未掀开,窗帘倒是开着的,柴火堆的光芒照了进来,只有微微一点儿,通过这一点儿光,他看见了云谣那双闭着的眼,还有眼下的红痣,他想碰,手悬在云谣的眼上,可指间太凉,他怕惊醒对方,于是也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好一会儿唐诀才收回了手,心里酸涩了一瞬,眼眶微红。

他知晓自己此时必然有些落魄,故而掀开车帘再度出去,就坐在平日赶马车的地方,一只手紧紧地拽着车门帘,下巴微抬,双眼不闭。

他怕自己一闭上眼睛,眼眶中忍不住的泪就要落下来了,那样未免显得太脆弱,太软弱了些。

唐诀的心里藏了许多话,许多从再次遇见云谣时就想与对方说的话,只是他没那个机会说,这一路即便说了,云谣也未必愿意听。

“若是这条路走不到头便好了。”唐诀轻轻说了声,又自嘲地笑了一瞬,抓着车门帘的手垂下,他将银狐毛斗篷披在身上,挡住了些许寒风,又轻轻道:“若是朕不是皇帝便好了……”

马车内的云谣听到了唐诀这两声自言自语的轻咛,慢慢睁开了眼。

“若是你不要离开便好了……”

“若是……若是一切能够重来,便好了……”

第198章 火堆

若一切能够重来,他当坦然相对,若一切能够重来,他会放下自己的阴谋算计,只是,一切都不会重来。

唐诀将头轻轻靠在了马车的门边上,昂着下巴看向头顶的那轮弯月,心里有些苦涩,脑海中回想着他与云谣相识后所经历的点点滴滴,时间当真如白驹过隙,三年的时间,将他变得越来越不像原来的自己了。

陆清说,感情是人的弱点,他知晓自己要入朝堂,知晓自己要成为皇室棋子,所以在投奔唐诀时便决定此生不娶妻生子。

唐诀也曾以为,帝王无情,后宫的所有女子一旦存在必是有利用价值,偏偏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从遇见云谣之后他的坚定发生了变数,而感情这深潭,也渐渐让他深陷其中,于是他有了弱点,也多了柔软。

他不再如以往般坚硬、自闭、他有了可以倾心、诉说之人,如今回头再看过去的他,就连唐诀自己都喜欢不起来。

若一切能够重来,他当还会喜欢上云谣的,只是不会再喜欢得这般畏缩了。

“朕原有许多话想要对你说。”唐诀微微眯起眼,眉心惆怅,一层乌云挡住了半边弯月,他想与云谣说,当初的利用是真,可心中的爱也是真的,他有纠结,有难过,想过补偿,即便补偿无用;他想与云谣说,在分开的这一年多里,他没有变过心,没有喜欢上别人,甚至连笑都没有过;他想与云谣说,再次见面,虽有痛苦,可欣喜更多,欣慰也更多,他知错,认错,只是任就不舍。

可这些话,要么是迟来的狡辩,要么是自怜的诉苦,要么……就是毫无用处的剖白。

这些话早就不需要说出口了,还是藏于心底的好。

只是有一句话,现在若不说,明日将云谣送到霍城了,他或许也就再也没机会说出口了。

唐诀伸手轻轻抹去了眼角还未来得及滑下的眼泪,嘴角含着几分苦涩地微笑道:“前年秋末的道山悬崖边,我与你说我爱你,我的心中有你……谣儿,这句话不是假的,直至现在,我也还爱着你,心中……永远都会有你。”

也许若干年后,终有一个女人能站在他的身边,可唐诀想,此生再也没有一个女人能走入他的心里了。

他从未喜欢过人,云谣是他爱上的第一个,喜欢有,歉疚有,爱有,愧也有。

“哪怕你不再喜欢我了,你的心里有了别人,我也还是爱你。”唐诀抿了抿嘴,曾经从未想过的豁达,此刻却真切地刻在了心里,他希望云谣快乐:“我希望你以秦颜如的一生,活得自在逍遥,不要再有痛苦,能被人一世温柔善待。”

话说完了,唐诀轻轻舒出一口气,像是将心里一直压着的大石头搬开,他的心终于有了喘息之地,疼,爱却要放手,自然疼,只是这个疼,好过这一年多他所感受到的一切冷与孤独,悔与自责。

唐诀轻轻从马车边走下去,将身上的银狐毛斗篷穿好,靠坐在巷子边一处吹不到风的角落,烤着火堆取着微弱的温暖,静静发呆,静静养伤。

马车内的云谣双眼看向垂下的马车门帘,眼眶湿润,一滴滴泪水顺着眼角滑下,她没有出声,也感觉不到丝毫凉意,只是伸手一遍又一遍无声地将眼泪擦去。

道山上,唐诀也曾痛苦过,他当时几乎要破碎了一地,他对她说过爱她,云谣没信,今夜凉风中的巷子口,唐诀以为她睡了,仿佛自言自语的说着他爱她,云谣信了。

云谣听得到他的声音,也听得出他话中的哽咽,他还是一年多前道山上那碎了遍地的人,即便拼凑起来,却也满身裂缝,他从未好过。

而她,也未好过。

唐诀在寒风中吹了一夜,本想守着的,却在天色渐亮的时分靠在巷子破旧的砖墙上慢慢合上了眼,或许是因为夜里太冷了,此时终于没刮风,而银狐毛斗篷中也蓄着暖气,唐诀略微歪着头小憩了片刻。

一缕阳光顺着马车车帘的缝隙照射进来时,云谣便睁开了眼,几乎哭了一夜,她的眼睛有些肿了,马车外也没有动静,云谣揉了揉眼皮,捧着水仙花掀开车帘出了马车。

水仙花放在一边晒着阳光,云谣朝一旁靠在柴火堆边已经睡过去的唐诀看了一眼,他有半张脸遮在了银狐毛斗篷的帽子里,只露出了下半张脸,他的呼吸很弱,若不靠近几乎察觉不到,云谣朝唐诀凑近,蹲在他身边看着他现在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眼熟。

她还记得自己刚当宫女云云时就被唐诀认错误以为是徐莹,后来便顶着徐莹的身份跟着唐诀一起出宫,半途她逃走,唐诀遭逢夏镇的刺杀,大雨滂沱的夜里,他们就躲在一个小山洞中,唐诀身上披着玄色斗篷,也是这般靠着角落,浑身藏在斗篷之下,只露出一小截下巴。

那时云谣本是想走的,只是逃到一半回想起唐诀腰间挂着的那个丑荷包,于是又转身回去叫他,如今想来,一切都是注定的,她注定了要和这个人纠缠许久,死去几次。

回想至此,云谣的视线落在唐诀的腰上,银狐毛斗篷与他当初在雨夜山洞里时披在身上的斗篷一样,露出了一抹粉红渐变色的穗子,云谣伸手将斗篷掀开,唐诀挂在腰间的荷包便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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