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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不穿了(141)

抽泣声传来,他不得不抬眼看去,小顺子还站在殿门不远处,轻轻耸着肩膀正在哭,一双明眸泛红,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下,那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唐诀,在他作画时还安静的人,偏偏从他画完之后便不安分了。

“你若想死便直说,疯疯癫癫给谁看?”唐诀皱眉,往身后椅子上一靠,眼眸不知落在了何处:“反正朕的延宸殿内,多死几个少死几个也无差了。”

“陛下方才,可是在想云御侍?”云谣看着唐诀,这话说得哽咽,断断续续,不清不楚,不过唐诀听出来了,所以刹那间眼眸狠厉如带寒刀,他看向还站在黑暗中的小顺子,咬牙切齿,起身绕过长桌,衣袖的风将桌上的画纸吹下。

他几步走到了小顺子跟前,一手抓着他的领子扯过来,手腕一翻,藏在袖中的匕首抵着小顺子的脖子道:“你也配提她?!”

云谣刹那间屏住呼吸看向唐诀,如此近看,还能看见他眼下微微发青,也不知是多久没睡过了。

唐诀在对上对方视线的那一瞬顿了顿,他呼吸猛地一窒,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看着这双眼,他心里骤然想起了一抹影子。

那人站在御花园九曲桥的尽头对他道,她也不记得自己原先长什么样子了,只让他记着如今的相貌,那双抬起的双眼看着他,与此时小顺子的眼神,居然有片刻重叠。

唐诀立刻松开了对方,如碰到了什么毒一般,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握紧手中的匕首努力克制住发抖,他心中震惊,第一反应便是反问自己,莫非他真的疯了?他当真……为了一个女人疯了?

唐诀摇头,心口传来的疼痛叫他咬紧牙根,脑海里的那双眼不断闪过,笑的,愁的,恼的,忧的,还有总在调侃他时发着光的,一道道重叠,然后与小顺子方才的眼撞在了一起。

云谣被唐诀松开时连带着推力一起摔倒,然后唐诀便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手中握着匕首看上去太过危险,她连忙起身问了句:“你没事儿吧?”

一声询问,唐诀立刻回神,在那几乎窒息的双眼中抽离出来,他再看向小顺子,安静片刻,他立刻丢掉了手中的匕首,再度走到对方跟前,捧起那张脸,仔仔细细地看着这一双眼睛,视线落在对方的左眼眼下角处,拇指抹过,墙灰本就易落,不过抹了两遍,朱红色的痣便露了出来。

云谣见他举动就知道他已经猜出自己了,这回不用她说,她甚至遮了红痣,换了身份,不是女的,连个男的都不算,唐诀居然也能认出她。

“云谣。”唐诀松手,与她对视,睁大双眼又问了一遍:“谣儿?”

云谣抿嘴,手紧紧地抓着身侧的衣服,低声道:“是我。”

唐诀立刻松了口气,那双眼带着笑意看来,他嘴角勾起,阴郁的脸上瞬间迎上了灿烂,他甚至都来不及去想云谣怎么会以如此形态站在他面前,当即便拉着她的手,一把将人带入了怀中紧紧地抱着。

云谣的脸埋在对方的胸前,闻着唐诀身上惯有的香味儿,心里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喜是唐诀定然喜欢她喜欢惨了,才会一直记着她的样子,甚至都不需提醒便能立刻认出她,忧便是忧她如今情况,非男非女,居然是个太监,唐诀现在是高兴她还活着呢,等会儿反应过来了,也不知心里得是什么滋味儿。

直到唐诀将人都给抱暖了,才想起来什么事儿,松开云谣仔细一看,紧接着笑脸便压了下去:“你成了小顺子。”

不是疑问,而是事实,起先唐诀也未发现,若非是近距离看着云谣那双眼,他当真想不出。

他知道云谣一定能再活,她也一定会回来,却没想过,是以太监的身份。

云谣眨了眨眼,无奈,也无辜地看向唐诀,伸手勾了一缕头发抿嘴道:“我……我也不想这样,我若死了,换身体由不得自己。”

唐诀见‘小顺子’在自己眼前勾着头发嗲声嗲气地撒娇,眉心不可控地又再皱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即便心里告诉自己,眼前的是云谣,已不再是小顺子,但这一股别扭感还是压不下去。

“如何能换?”唐诀问她。

云谣怔了怔,道:“唯有再死。”

唐诀垂在身侧的手顿时收紧,她躺在血泊中的画面再度浮现,刹那间的窒息叫他心口刺痛,殿内安静许久,唐诀便道:“朕不再问了。”

第106章 .画像

小喜子出了延宸殿后就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他想冲进去看一看,可又不敢进去,只能等着小顺子出来。

他失职放了小顺子进延宸殿,明日若被尚公公知道了定然要受罚,小喜子只盼望小顺子早点儿出来,趁着天黑,此事还能压下,明日尚且传不到尚公公的耳里,若是等到其他小太监过来换班,小喜子就完了。

可听着里头的动静,陛下居然不气恼,小顺子离开延宸殿的时间,也成了未知数了。

“你这画的……是我啊?”云谣走到了殿内桌案边,将唐诀方才不小心落在地上的画给捡了起来,对着烛火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女子的眉眼,眉毛弯细,眼若桃花,左眼下还有一粒红痣,一瞧便知道画的是谁。

只是……

云谣抬眸朝唐诀看过去,抿嘴笑了笑问:“我的眼睛有这么好看吗?”

小皇帝画功了得,若不画鬼面,正儿八经地作画提字,假以时日,也能成个什么大师留名千史。

唐诀看着云谣怔了怔,他尚且不习惯对方现在的身份,反而是云谣,新身体适应得快,一颗女子心,女子魂,撒娇可爱信手拈来,别扭的是唐诀,他看到的毕竟是一个太监皮囊,再如以往一样捏着对方的脸调戏玩闹?

至少此刻他是下不去这个手的。

云谣见唐诀没给反应,微微皱眉,将画纸往桌上一放,唐诀立刻便道:“好看的,不论如何都好看。”

云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也没打算与对方生气,毕竟此时她是个太监,还真能指望唐诀发现了能如往常一般说抱就抱,说喜欢就喜欢?那她就该担心对方是否有隐藏的断袖之癖了。

唐诀见云谣笑了,顿了顿,只看着她那双眉眼,心中酸涩,眼里痴痴,半晌之后,他才哑着声音道:“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云谣不明所以,唐诀又道:“朕食言了,分明曾许诺要保护好你,却没想到最终反倒是朕杀了你,你若现在刺朕一剑,朕也愿还你。”

云谣怔了怔,心里骤然疼了起来,仿佛临死前的疼痛又再演了一遍,只是从十多秒,变成了此时的刹那一瞬,她很快便将呼吸调整回来。

怪唐诀吗?

其实也不怪他吧?

是她先发现了小顺子有问题,却又将目光一直落在周丞生与殷太尉的身上,也是她知道唐诀或可能弑母,不顾一切主动冲过去挡着的。

若非要将一条错算在唐诀身上,也只能怪他生在帝王家,却被臣子拿捏,别说保护心爱之人,就是他自己,也活得战战兢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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