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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城生长日志(76)+番外

“诚意。”塔砂重复道,“你的诚意就是今天的间谍把戏?”

“那正是我的诚意啊!”道格拉斯理直气壮地说,“我穿着舞台装在大街小巷乱逛,又把鼻子伸进任何看上去闲人勿入的地方,难道这不是最好的吸引您目光的方法吗?我的伪装用来避开无关人士的关注,对城市真正的掌控者而言如同儿戏。请原谅,我没有您的联系方式,只能靠这种方法来见您了。”

“现在你见到我了。”塔砂说。

这话等于承认自己狼骨为首的异族与这个城市掌控者的身份,塔砂承认得干脆,将球踢回了道格拉斯那里。话到此处,道格拉斯反而显得有些扭捏起来。

“嗳,我觉得咱们可以增进一下对彼此的了解,慢慢来嘛。”他压着帽檐,摆出一副羞涩的样子来,“我是驭龙者道格拉斯,敢问女士芳名?”

“你可以叫我‘大人’。”塔砂说。

道格拉斯被噎了一下,维克多嗤嗤地笑起来,笑声充满了迷之优越感。

到底在得意什么,塔砂有点好笑地想,你也不知道我的名字啊。签订契约用的“真名”是这个世界所承认的名字,很长很复杂,颇有深渊风范。它在契约上有效,但塔砂自己承认的名字依然是“塔砂”,目前为止这里还没人知道呢。

“轮到你了。”塔砂对道格拉斯说,“就从‘你们来这里的目的’谈起如何?”

“我早已对您推心置腹,您却不肯倾耳一听。”道格拉斯捂着胸口,一脸受伤地说,“我在马戏团里跟杰奎琳小姐当了多年同僚,断然做不到眼睁睁看她自行冒险,于是便护送她来到此处。除此之外,我个人还有一点好奇心。啊,至于别人怎么想,我可就没法担保了。”

道格拉斯眨巴着眼睛,一脸正直地干着卖队友的事。

“包括你的团长?”塔砂问。

“弗兰克团长,”道格拉斯砸吧着嘴,“他的确不会做什么,那位先生可没干过比偷税更坏的事呢。”

言下之意,依然在卖其他同行的人。

其实塔砂不需要他的提醒,地下城的视线虽然无法进入房屋,附近的瞭望塔却一直保持这注视。

道格拉斯不是这一晚唯一不安分的人,只是做得特别高调,给自己赢得了让塔砂亲自试探的机会罢了。其他来客鬼祟得很没有创意,有半数人在夜幕中穿着夜行衣乱跑,自认为得到了夜色的保护。

有几个人彼此接头,另外一些则整夜独行,避开其他人,这些人不能说全无联系,也不能说有所组织。瞭望塔全程直播了他们的动向,看着他们上蹿下跳,搜索他们认为可疑的地方。有人小心翼翼地翻进了交易所,理所当然地,他们在平坦而空无一物的小屋中乱转,什么都没找到。

如今的东南角,地下城的存在不算是个机密。在交易所工作的人类会看着地面打开,在下面帮工的亚马逊人或匠矮人将交易产品递送到地面小屋中,人类再把小屋里的东西搬出去。这不是要保密的内容,因此这附近的居民也没有神经过敏。他们认为那是个很方便的地下通道,连着异族居住的地下遗迹,仅此而已。

你说地下城?行吧,有那么多通道和地下厨房什么的,还住着这么多人,的确能称作一个城市。你说深渊前哨?哈哈哈哈别开玩笑了。

塔砂并不阻止地下城的居民邀请地上的人下来,事实上亚马逊人已经跟人类士兵分享训练室了,军人们都对这方便的场所赞叹不已。不同于那些对进入大本营的人必须再三筛选的领主,地下城就是塔砂本身,她对其中一切的掌控力是百分之百,巴不得心怀疑虑的人下来看看。真正重要的部分——比如地下城核心与魔池——藏得很好,让多疑的人实地看看其他部分,无论他们能打消疑虑还是露出马脚被塔砂抓住,都是件好事。

“你没想把这些人放进地下城吧?”维克多不放心地警告,“能在百里外范围攻击毁掉地下城的情况是少数,绝大部分地下城还是被进入其中的职业者毁掉的!”

“我没那么鲁莽。”塔砂说。

放地上的居民进入,归根到底是因为这些人都很弱,完全构不成威胁。新来的这群人能力不明,纵然他们现在看起来像一群无知的老鼠,塔砂也不会对此掉以轻心。放入地下城固然方便,却要冒一定风险,比如说,如果他们当中有人咻地变成一门魔导炮开火,那乐子可大了。

“过去的职业者是怎么从内部毁掉地下城的?”塔砂问,“就算后天的地下城城主不能随时监控地下城全局,等巡逻的士兵发现敌人之后,城主至少能把他们扔出去?”

只有非常非常稀少的情况下,地下城才会自己产生意识,比如塔砂这样的穿越特例,或者维克多以为的先天巢母。大部分地下城城主都是来自深渊的魔物,还有一些被深渊吸引、成为了不知是地下城主人还是地下城奴隶的可悲生物。这些激活地下城核心的后天城主并不能像塔砂一样对地下城了如指掌,他们需要利用法术或地下城造物才能监视地下城内部。

“冒险者很强,而且前仆后继。”维克多听出了塔砂语调里的那点不以为意,强调道:“你现在如此顺利的唯一理由,只是因为这些人无知又弱小得惊人而已!”

“你管魔导炮叫弱小?”塔砂提醒他。

“那是特例!凭借外物并不能让他们本身变得强大,会使用工具的蚂蚁还是蚂蚁。”维克多坚持道。

塔砂懒得再说服他,你无法让没见过工业时代的人(书/恶魔)理解“外物”能强大到什么程度,有时她觉得维克多对魔导科技的态度就像闭锁国度的战士,认为自己的武艺能战胜枪炮。

但话说回来,塔砂也没见识过这个世界的强大力量。她无法想象一剑劈开大地的景象,没见过维克多口中以一己之力硬撼一支军队的法师,目前见到的不科学事物不少,但都没强到能改变她对这个世界的印象。他俩的见识各有局限,有时真的没法愉快聊天。

在塔砂无法旁听的地方,另一场不愉快的聊天正在进行。

穿着撒罗祭袍的牧师在晚饭后走进了旅店的大门,他一反常态地跑得很快,瘸腿显得相当明显。塞缪尔显然又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当中,都没空搭理旅店老板对他的调侃。

“那个老先生住在哪个房间?”他焦急地问,“白头发,拿着根木杖的!”

“牧师先生又要传教去吗?”老板和旁边闲着的帮工都笑起来,“别以为都拿着木杖就能认亲,当心别人把你赶出去啊!”

“请告诉我他的房间号!”塞缪尔脸涨得通红,仿佛要说什么又憋住了,“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他谈谈!关于……关于他的儿子!”

老板最终给了他号码,塞缪尔飞快地向那个房间冲去,将身后打赌他过多久会被赶出来的声音置之脑后。这些蠢货!他激动地想,那一位才不会把他赶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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