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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城生长日志(155)+番外

女巫为何要在此处停留?她停留了多久,对都城知道多少,为何要生下阿比盖尔然后假死离开?还有多少女巫?法师为何消亡,她又如何得到法术书?新出场的施法者能带来很多补完世界观的重要信息,但如今,这些问题可以暂且放在一边。

“我想知道都城地下的入口在哪里。”塔砂说。

“你问这个干什么?”女巫说,没有否认自己知道这个,“你要做什么不关我的事,但我得确认你会不会连累我。”

“你听说过塔斯马林州正在发生的事情了吗?”塔砂说。

“你指那些不自量力的反叛?哦,你来自那里。”女巫兴趣缺缺地说,“我没去过都城的地下空间,但不用去就知道,那里可没有一个摧毁掉就能推翻人类帝国的开关。”

“但你知道入口在哪里。”塔砂陈述道。

“对,我知道,我甚至去过,但是有什么用?”女巫说,“在那里面,还有许多道无法进入的封锁,连影子都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你知道地下有什么吗?”

“还不确定。”塔砂说,“但可以试试。”

女巫又笑起来了,她听上去像个喝多了酒的富家小姐,醉得笑声不断,用粉红色的指甲来掐你的脸。这奇特的魅力竟能透过一张薄薄的影子皮传达过来,缓和了地下室的气氛,却让维克多暗中嘀咕。魅力之于女巫就像智商之于法师,看上去越吸引人的女巫越致命。

“你出发前也对你们的人这么说?‘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救大家的命,我只是试试。’”女巫说,“他们会因此寄望于你吗?还是只是走投无路,死马当活马医,不在乎你会不会死在外面?”

“这倒不会。”塔砂回以笑容,“因为我从未让他们失望,正如他们不曾让我失望。所以塔斯马林州的‘毒瘤’才愈演愈烈,从帝国的癣疥之疾化作骨肉之创。”

她语调中的自信让女巫沉默了一小会儿,几秒后女巫再度发笑。“你是在招揽我吗?”她一针见血地说,“在你们大厦将倾之际,劝我入伙?”

“至少我们还有‘大厦’。”塔砂说,“看看你周围吧,女巫。曾与你们不相上下的法师已经不见踪影,人类帝国取得了绝对的霸主地位,而女巫既是施法者也是异族。无数挣扎被迅速扑灭,我们的消息传到此处,恰恰说明人类的军队没能掐灭东南角的薪火。你可以选择与我们一起奋勇一搏,或是继续‘蛰伏’下去,祈祷运气能让你苟延残喘,继续像现在这样半死不活。”

她在说最后一个字时飞了起来,这回直接弹射出了投入月光的窗口,后背撞碎窗棂,纵身冲入天上。地下室的阴影在几乎同一时间暴动起来,无数难以形容的黑色物质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仿佛放满一缸游泳池的黑色泥浆。粗大带刺的阴影触手随之冲出塔砂撞开的空洞,一路直刺天上,冲刺了足足近百米才显出疲态。

塔砂飞在圆月之下,轻盈得像只逃出蜘蛛洞的蝴蝶。她低头看像飞出来的地方,那里有无数看不清楚的东西在蠕动,好似沼泽咕噜噜沸腾。

被踩中了痛脚的阴影女巫,一时维持不住形态了。

地下室的女巫不是什么分身,那个影子就是她本身,仅存于世的部分。在初次觉醒的小女巫用火焰袭击过整个地下室时,属性上的克制让阴影女巫在非常短暂的时间里暴露了本体。她的伪装非常精巧,连高明的法师都很难捕捉到这一瞬间的破绽,但塔砂有维克多。

“我好歹是个大恶魔啊。”维克多凉凉地说,“班门弄斧的魔女。”

严格地说,女巫已经死了,魔法让她留存于旅店当中,生存于此,束缚于此。塔砂不知道她的死因,不知道她的过去,但她相当清楚,只要她还扣着阿比盖尔,与女巫的较量便稳赢不输。

不是因为母女情谊。

“女巫有一种秘法,可以让她们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复活。”维克多说,“有准备的死者陷入她这样的半死状态,在后代觉醒天赋后的第十七年,半死幽魂与活着的女儿交战,胜利的那方会活下来,用着生者的身体,带上死者的全部知识与记忆。这个刚觉醒的火焰女巫,多半就是她留下的复生手段吧。”

生死线上的女巫不仅大部分时间沉睡,能活动的范围很小,而且只能存在二十多年——一次失败便意味着死亡。只要这个阴影女巫还想活下来,她就得对塔砂妥协。

“你其实可以直接让她签订契约。”维克多怂恿道。

“算了。”塔砂说,“你说过女巫都是情感大于理智的生物吧。”

女巫以法术诡谲、爱憎分明著称,在情绪剧烈波动时打破能力上限的例子屡见不鲜。历史上曾有暴怒的女巫以自焚的惨烈方式报复背叛她的友人,那个在后来被称作“焚国者”的火焰女巫最终焚毁了一个人类国度,无法扑灭的火焰燃烧了整整一个月才熄灭,这片灰烬荒原在百年之后方恢复元气。

打着哈欠的店老板出来转了一圈,在他眼中,旅店一切如常。不寻常的声音与画面都被阴影遮蔽,从这方面看起来,那位阴影女巫好歹没有气疯。塔砂在空中等待了十多分钟,等下方的黑雾收敛,她重新落地。

“请告诉我进入都城地下的方法。”塔砂站在阴影的攻击范围之外,这样重复道,“让我们来做个交易,我无所谓你的过去或未来的目的,只要你没有撒谎或隐瞒,我会和来时一样安安静静离开,什么都不动。”

“你怎么证明这个?”女巫语气不善地说,“难道我要在你安全归来后才能拿回阿比盖尔?我不会接受,即使我没说一点谎话,你也有九成九的可能要死在那里。”

“订个契约吧。”塔砂说。

阴影在悬空的契约书出现时静止,塔砂看不到女巫的脸,却能感觉到她的吃惊。

“深渊已经关闭,地上再没有恶魔,你怎么会有拿出恶魔契约的能力?!”她语调不稳地问,“你到底是个什么?”

“一个试着在埃瑞安开辟一片新世界的探索者。”塔砂说,“一个想让任何生物都能重新在这片大陆上生存的求道者。”

女巫开始大笑。

到此时,塔砂才觉得这人果然是阿比盖尔的母亲,她此刻笑声中的神经质与看到老鼠堆的小姑娘如出一辙。阴影女巫大笑,狂笑,笑声癫狂而绝望。

“重新出现在这片大路上?和过去一样?”她在疯狂笑声的间隙嘶声道,“如果这种事可以做到,我又怎么会一直在一个地下室里半死不活!”

“总要试试。”

“你以为我在说人类吗?”女巫的声音尖锐,“人类——那只不过是交了好运的爬虫罢了!要杀掉我们全部的,是埃瑞安本身啊!”

“什么意思?”塔砂悚然一惊。

“猜猜我活了多久……哦,我这样不能算活着,那就猜猜我在多少年前出生吧。对一个寿命和人类相似的女巫来说太久了,久得我连那时候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女巫声音低了下来,蒙上一股子怪异的温柔甜腻,“亲爱的,我亲眼见过兽人战争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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