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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福妾(清穿)(9)

作者: 南风不尽 阅读记录

既然她自个送上门来……

李氏心底冷笑,面上却亲切极了:“这算什么大事,我也养了几只画眉呢,你只管叫小太监去传话便是。”顿了顿,又转向程婉蕴,试探道,“程格格若也想养,便一并挑吧。”

程婉蕴挠挠头,小声道:“我想养龟。”

“?”李氏和杨格格头上仿佛都缓缓打出了个问号。

“徽州的山上有一种龟,高背红壳,胆大认主,还会吃果子。”程婉蕴语气中带着一点怀念,“幼时堂哥捉了一只给我,我养了八九年,入京时,它已长得比堂兄的手掌还大,成日悠哉散步晒太阳,我闲时便与堂兄、弟弟并几个姊妹去山涧钓河虾给它吃。”

杨格格听她说去钓虾不由睁大眼:“你阿玛额娘居然肯叫你去山里如此疯玩?”

程婉蕴茫然不解:“各自带着嬷嬷丫鬟和家丁呢,又是自家庄子,为何不许?你们从没去钓过虾?那捉鱼呢?还有打鸟打兔子?”

继母恨不得她不学无术,所以并不拘束她,反倒还替她说服父亲,因此程婉蕴在入宫前过得十分自由快活。

李氏摇头道:“家里虽在汉军旗下,却不像满人家的姑娘一般自小学骑射,我等在家既要帮额娘理事管账,还要学女红、读女则学规矩,还需练字练琴,寻常日子除了陪额娘上香、参加相熟人家的宴会,也只有年节下或是乞巧节才能上街逛逛。”

程婉蕴这才知道自己多么幸运,她穿到一个靠科举起家的小官之家,远离京城,父亲有点严厉却不多,于是她就像山野里的风一般自由自爱地长大了。

杨格格居然满汉蒙三语都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李氏不仅在音律上极有天赋,还会双手打算盘,算账管家本领一流,因此毓庆宫里上下真别想瞒着她贪污腐败。

而说起她:只会吃和做吃的。

原来京城孩子自古就那么卷啊。

杨格格听完直撇嘴,心中更是不平:程格格这样一个长于山野、不学无术的女子究竟是怎么入了太子的眼的?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抚着头上金灿灿的牡丹簪子,冷哼道:“要不怎么说程妹妹好福气呢,在家时父母这般溺爱,入宫又得太子爷宠爱,但妹妹还是听姐姐一句,女则女训妇容该学的规矩还得学起来,省得成了明日黄花才后悔莫及。”

程婉蕴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杨姐姐前半句说得很是,我也觉着自己运道极好呢,至于后半句……”她拿手在鼻子前扇扇风:“哎呦,刚不知谁打翻了醋缸,我叫醋味一冲,竟没听清杨姐姐说什么!”

“你——”杨格格气结。

李氏都忍不住想笑,程格格这性子真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程格格再得宠,李氏也不觉威胁,但杨格格却决不能叫她得太子爷青眼,因此李氏乐意扶着程格格与杨格格打擂台,她正好稳坐钓鱼台。

何况……她对程格格还另有筹谋,她能自己讨太子爷欢心更好,更省得她多费心思了。

“好了,都是自家姐妹,”李氏温和地出声打圆场,却明摆着偏袒,“程妹妹既擅厨艺,不如你我三人下月十五相约在园子里赏月,届时程妹妹可要亲自下厨做几道拿手菜来尝尝。”

第8章 目标

唯一遗憾的是,猫狗房、养牲处都没有那种徽州独有的龟,那些太监抓了两只背甲有金线的小草龟并一缸子锦鲤给她,她也笑纳了。

几个粗使太监哼哧哼哧在她门前空地安置好四面雕梅兰竹菊的大铜缸,清澈的水里,三条红白锦鲤正游得畅快。

程婉蕴趴在那儿看了好一会儿。

阳光透过枫树的枝叶细细碎碎地洒在水面上,照得鱼身上的鳞片也在发光。

在东宫的日子该怎么过呢,她细细琢磨着。

与李氏、杨格格维持面上友好即可,这就跟在职场上不要奢望和同事成为知心朋友是一样的道理。

至于太子。

程婉蕴并不想把自己的人生过成一个致力于攻略男人的穿越游戏,她仍然希望自己的人生主线应该围绕“自己”活着。

想要保留自我,在这样一个封建社会,要么自己掌握权柄(这就别做梦了),要么掌握权柄的人有一颗相对包容的心。

就目前和太子相处来看,他倒是个对自己的女人还算不错的男人,既没有旗下人那种大男子脾气,也不爱摆太子爷的架子。

基本条件满足√

程婉蕴不由想起前几日太子对她幼时在家的经历好像特别怜惜,也许是与他自己的童年经历共情了?但是……他可是被称为“乾清宫阿哥”的太子爷哎,一出娘胎就被康熙母鸡护崽似的拢在羽翼下,谁不开眼敢欺负他?

但细细想想,他一落地就没了亲娘,这宫里遍地都是别人的娘,康熙又那么忙,除鳌拜、平三藩、收台湾,能均分给他的关爱或许也有限。

当其他皇子在自家额娘怀里撒娇时,他或许只能在偌大的宫殿里和太监们捉迷藏吧。

除了十皇子是钮祜禄贵妃(孝昭皇后之妹)所生,其他兄弟出身都远远够不着他,想来一定被自己额娘耳提立命,要求对这个太子二哥敬而远之。

兄弟们尊他为半君,绝不敢与他玩闹,更不敢与他说真话,太监们宫女们为保小命只敢阿谀奉承小心伺候,在这样的环境长大,程婉蕴琢磨着他也是可怜得很,能忍到四十几岁才疯,都算太子天赋异禀了。

难怪太子哪怕看她出丑、犯蠢既不生气也不嫌弃,还愿意和她聊聊幼时的事,关心她会不会被同父异母的弟妹欺负,也是她的出身够低,放眼望去与京城盘根错节的关系全然搭不上边,能放心留在身边吧。

对他而言,也许真实简单的人更难能可贵。

程婉蕴自觉来毓庆宫的时机正好,现今东宫妃嫔极少,李侧福晋仅有管家权,却没有实际惩戒格格的权利,至少在太子大婚前,程婉蕴不必过分讨好任何人,有效融入这个世界的同时,还可以继续保有一点点那个可贵的、来自几百年后的有趣灵魂。

不要忘了自己的来处,在不出格的情况下,做喜欢的事情,然后尽力开心过自己的小日子。如果有机会能帮上太子的忙,让他不至于疯癫幽死,也算一件很好的事情。

程婉蕴觉着这样就很好了,她在前世也不过普通人耳,甚至因为原生家庭过于糟糕过得还没在这儿如意,所以小人物的平凡清穿,大概就是这样平淡的吧。

定下人生基调后,她便开始尝试抛掉那些潜意识里的战战兢兢,以平常心正常生活。

借着下个月的小聚为由向李氏请示,得到肯定答复后,又唤来添银,命他拿几锭银子去造办处请工匠为她在后罩房小茶房外搭个小巧的土窑面包炉。

这种窑炉用土砖构建窑洞,带个烟囱,这玩意其实在古代很普遍,可以说随处可见,只要设计好火路就成,对于造办处来说简单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