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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福妾(清穿)(409)

作者: 南风不尽 阅读记录

程婉蕴松了口气。方才梁九功特意说太子爷嘱咐要照看好弘晋和佛尔果春,她心里就有预感,想着太子爷还能清醒地交待这些事情,应当不像外头传言得那般严重,心里都好受一些,但还是得让添金再亲眼看到才放心。

为赶往张家口行宫,马车果然颠簸了不少,额林珠被程婉蕴打发到后头和茉雅奇一块儿坐车,她将十八抱在怀里,弘晋由顺颂抱着,佛尔果春则赖在她的好嫂嫂舒和身上,幸好有她们两个帮忙照顾,一路上急匆匆的倒还算顺利。

程婉蕴一边不断地掀起帘子望着外头越发萧寒的景色,一边低声问十八方才车上生了什么事,十八老老实实地说:“皇阿玛把折子都丢给太子哥哥批,很有闲心地说要教我下棋,不过才下了两盘,太子哥哥就不大舒服了,说是头疼胸闷,一直喘粗气,他还说自个没事儿,但没一会儿就吐了,那脸色都比纸白了,吓得皇阿玛连忙让停车,又叫太医过来诊治,着急忙慌拟了方子现煎了药……”

哼,程婉蕴心里撇撇嘴,好你个康师傅,大儿子当牛做马给你996,自个躲懒自在了,车上地方小,又晃荡,本就费神,平日里又要陪你上朝,回来跟内大臣议事,又要管户部的活,还要盯着海贸和水师,得空还要给小弟弟、儿子侄子上课,三十几岁了还被要求每天还要写一百张字,白写了那么多,攒了一柜子也没见你个康师傅使唤人取了看!末了,今年光出塞就陪着去了三回!太子爷又不是铁打的身子,这肠胃也是她花了十几年的功夫才调养好的,好多年都不生病了,倒被你这当亲爹的折腾得又发烧又呕吐的。

太子爷也是的,又没长三头六臂,今年连上半年班都没休假过,领导还大言不惭要求加班,就不会学鲁迅先生在乾清宫树个牌子说不干了吗!

程婉蕴满肚子抱怨,虽然一句话没说,十八还是被她浑身上下透出来怨气吓得缩了缩脖子,乖乖地捧着糕点不说话:程佳嫂嫂生气起来,也有些可怕呢。

等到了行宫,又见太子爷不顾身子言辞恳切地跪请康熙勿要以他为念,耽搁了与蒙古诸部王公及沙鄂、藏地和硕特汗会盟的要事,他单独留在行宫歇个两日就好。

程婉蕴拉着几个孩子在边上看着,就见那父子俩跟唱戏似的,一个要扶一个执意不肯起来,最后还是康熙妥协,同意了太子顾全大局的请求,他带着大部队以及年长的皇孙先走,弘暄和弘晳两个作为东宫代表跟去,他们的福晋自然也要跟着了,额林珠明年就要抚蒙,她与哈日瑙海也得跟去,茉雅奇还未正式定亲,便留在程婉蕴身边,陪着侍奉自家阿玛。

弘晋和佛尔果春年幼离不开人,也留下。

这下东宫随行的人分了两拨,程婉蕴便连忙让人把弘暄和弘晳两家的行李车挪到前头去,又安排跟随伺候额林珠的人,还把哈日瑙海也叫过来耳提面命,让他不许带额林珠去林子深处打猎,容易遇着熊。

至于十八阿哥,康熙犹豫再三,他想要小儿子陪伴,最终还是让十八阿哥跟着高答应随驾前往。

程婉蕴这下心又提了起来,先把弘晳和弘暄叫过来,让他们在木兰要多多看顾十八这个小皇叔,送十八阿哥去高答应那儿的时候又对十八低声来回嘱咐:“如今在外头,不比在宫里,你一切饮食起居都要小心,用膳前要洗手,用完膳也要洗手,不许喝没烧开的河水,也不许吃生肉,肉叫人给你烤得熟熟的,知道吗?”

十八阿哥懵懂地点点头。

同样的话又换了一种口气,疾言厉色地吩咐了十八阿哥身边的人要紧着皮子当差,十八阿哥若有一点不好,小心你们的脑袋!直把人吓得全跪了下来磕头,她才把人叫起来,又吩咐青杏每人给了个厚厚的荷包。

她知道她有点应激,但实在没法子,怀着沉重的心将他送到高答应身边,抚了抚十八圆溜溜的脑袋,不惜对高答应折腰福身道:“十八就偏劳答应细心照看了,这孩子皮,劳烦答应多费些心思了。”

高答应吓了一跳,连忙避开:“太子嫔娘娘折煞妾身了,妾身与王嫔娘娘同住一宫,交情匪浅,定会眼不错地看顾十八阿哥,请娘娘放心。”

秋风瑟瑟,程婉蕴站在原处看着康熙的黄盖马车已重新起驾往木兰赶去,后头的车马也一辆一辆动了起来,十八从马车窗子里钻出来对她伸出手:“嫂嫂别生气了,这个给你。”

程婉蕴下意识伸手向前跑了两步去接,原来是一只草编的小蚂蚱,被十八攥在手心里有些变形,但却还留着他的体温,暖暖地躺在她手心里。

她重新抬起头,十八还趴在窗子上冲她挥手:“嫂嫂,我会听话。”

程婉蕴含着泪连连点头,原来他以为她方才发作他身边的奴才,是车上生的气还没生完呢呢,却不知道她是在担心他的性命,十八喜欢昆虫,其中最喜欢的就是蚂蚱,如今倒把自己最喜欢的小蚂蚱送了她安慰她。

她叹了一口气,捏着小蚂蚱回了行宫里。

胤礽已经被何保忠背到屋子里歇息了,程婉蕴提着裙子走上台阶,正好听见屋子里一阵咳嗽声,便连忙加快了脚步,候在门口的宫女连忙掀起帘子让她进去。

康熙留了两个太医下来,如今也住在厢房里,方便日日为太子爷诊治,屋子里小太监们正小心地收拾着脉枕,又取了药炉子来,想来太医已经又过来把了回脉了。

程婉蕴快步上前,坐到床边便去摸太子爷的额头。

胤礽坐躺在床榻上,苍白的脸笑着伸过去由着程婉蕴摸,嗓子微微有些哑:“外头都安顿好了?几个孩子可有多拨点人跟着?”

“孩子们都不用您操心,弘暄弘晳都是娶了福晋的人了,又不是毛毛躁躁不懂事的毛头小子,你好好顾着自个就是了。”还烧着,但不算烧得很厉害,程婉蕴心里长出一口气,面上却冷冷硬硬地收回手。

被人劈头盖脸、夹枪带棒地顶了一句,这人还是素来就脾气好的阿婉,胤礽被这样指桑骂槐指责了一通“毛毛躁躁”、“不懂事”竟然一点也不觉着生气,反倒被骂得通体舒畅十分受用,就连隐隐作痛的头都好了几分,他笑着去拉阿婉的手:“你瞧出来了?我这病八分真两分假,养养就好了,你别生气。”

程婉蕴就猜到了,太子爷平日里也不是那么不顾息身子的人,回想今年桩桩件件的事儿,明明没什么大事儿,太子爷愣是忙得脚不沾地,四月还请旨拉着四爷一块儿亲自去了趟喀尔喀蒙古和准葛尔部,把侄女和女儿未来要住的公主府都亲眼看了看,再提了几处要增改的地方,在那儿留了大半个月,若不是两个儿子要大婚,他只怕都赶不回来。

听太子爷口气,难不成外头的局势竟然这么紧张了?程婉蕴只觉着自己一直以来被胤礽像个大母鸡似的罩在翅膀下头,外头风雨相侵竟然一点也察觉不到,急得跺脚:“究竟怎么了,要你使出这样自毁的法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