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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明外史(78)

了,一个人坐在这里,实在无聊得得,在桌子抽屉里翻出一副扑克,一个人过五关!

司问卦玩。”黄梦轩笑道:“你问什么卦?”阿金道:“我没有什么可问,是替你

们两个人问的。”杨杏园笑道:“这你们两个字,大可玩味。这里头一个人,自然

是黄梦轩,还有一个呢?”阿金两只手,理着桌上的牌,歪着头,把眼睛一溜,嘴

又是一撇,说道:“你们唱文明戏的人,这张嘴真是厉害。”说到这里,笑红披着

斗篷,手上捧着橡皮温水壶,走了进来。她看见杨杏园在这里,却有点不好意思,

含笑和他点点头。阿金便走到笑红身边,在耳朵边说了几句。笑红道:“好罢,你

就说是北京饭店得了。”阿金便笑着对黄梦轩看了一眼,说道:“明朝会!”打开

门去了。笑红便和他们走进里边房间来,靠在沙发上,伸了一个懒腰。说道:“我

真累极了。一晚上,出了二十四个条子。”杨杏园对她和黄梦轩两个人看看,觉得

他们很不自在。便说道:“已经一点多钟了,我要回去,明天会罢。”笑红道:

“这里有稀饭,吃了稀饭去,好不好?”杨杏园说道:“不必。”说着披了大衣,

径自要走。黄梦轩也说,何妨再坐一会。杨杏园道:“什么时候了,还坐到大天亮

去吗?”说毕,走出三十六号,已经到了夹道上。只见一个二十多岁妇人,身上披

着貂皮大衣,云鬓蓬松,从楼上走下来。有一个茶房过去,请了一个安。说道:

“您走了。”那妇人鼻子哼了一声,就把手上提的那个钱袋拿了起来,用手在里面

一掏,拿出一卷钞票,也没有看多少,在卷里面抽出了两张,给了这茶房。看那钞

票,是很大一张,不是十元的,也是五元的。那茶房接过钞票,笑着又请了一个安。

那妇人理也不理,举起脚上的高底鞋,的得的得径自走了。那妇人走在前面,倒不

知道后面有人。走出西方饭店的门口,茶房赶紧将门上的电灯扭亮,早有一辆轿式

汽车,停在那里。那妇人走出去,便有一个穿了制服的护兵,垂手站在一旁。那妇

人便问道:“大人回公馆来了吗?”护兵道:“没有。还在九爷家里开会。车子把

姨太太送回去,就该去接大人了。”那妇人道:“小潘儿今天哪里去了,怎么让你

来接我?”护兵道:“小潘儿听说姨太太在西方饭店,他不高兴,我只得伺候您来

了。”那妇人冷笑道:“好小子,他还有这一手,我回去捶他的肉。西方饭店也好,

东方饭店也好,管得着吗?”说着,护兵开了汽车门,那妇人一脚登上去。这里司

机生将扶机一扭,就开起走了。

杨杏园站在门里面,听了清清楚楚,可惜没有看见汽车号码,不知道是哪一家

的。刚一脚跨出门,门上电灯又灭了,只见一辆胶皮车,飞也似的拉了过来,就停

在门口。车上走下一个女子,黑影里看不清楚什么样子,只看得出蓬着烫发,披着

毛绳围巾,穿着短裙子。听她脚步响,好像是高跟鞋。这女子下了车,就听见掏了

一把铜子,给那车夫。那车夫问道:“这是多少?”那女子答道:“三十枚。”车

夫答道:“不成!您哪,上车的时候,说是香炉营,还给我二十四枚啦,绕了一个

大弯子,还给三十枚。好,东单牌楼到这儿多远哪!小姐,多花俩罢。”那女子道:

“这个地方还远似香炉营吗?”车夫道:“那不管,上车的时候,说的是香炉营,

没有说西方饭店。”那女子气不过,又掏一把铜子给车夫,才敲门进去了。这车夫

拉着车子自言自语的道:“要取乐,何苦省几个车钱!一夜饭店钱,够瞧的了。暖!

这个年头儿,哪里说起,十七八岁的姑娘……”一面说一面就走了。杨杏园站在黑

影子里,本来看得呆了,这才醒悟过来。想道:“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我这

不是无事干吗”?在街上雇了一辆夜不收的人力车,就一直回家去睡觉。

次日醒来,已经正午,吃完饭,赶紧去忙自己的事,黄梦轩今日是不是回去了,

也来不及去问。又过了一天,清早起来看报,在一张小报上,看见一个二号字的长

题目,十分触目,乃是新剧家诱姘妓女案之发觉,不由得心里一动。再一看新闻,

正说的是黄梦轩,什么拆白党,淫伶,与风化有关的字样,多得不可胜数。据这报

上所载,也是说淫伶薛某和妓女笑红,在西方饭店三十六号聚会。薛某当晚向笑红

借现洋二百元,又索去首饰多项,约值六七百元。笑红因恐事露,与营业有关,只

得忍痛不发。但此事为侦探所闻,已有人密告警厅,总监闻言大怒,主张从严惩办。

薛某身后现追随有便衣侦探多人,旦夕即将逮捕。杨杏园看了,吓了一跳。心想黄

梦轩这样糊涂,怎么对笑红借起二百块钱来?这不是犯了拆白的嫌疑吗?想着自己

实在不放心,便来找黄梦轩问个究竟。黄梦轩一见面,便笑着说道:“你今天来的

这早,一定是为看见报而来,对也不对?”杨杏园道:“你也看见报吗?”黄梦轩

道:“昨天我就看见了。”杨杏园道:“胡说!报今天才登出来,你怎么昨天就看

见了?”黄梦轩道:“我自然看见,还有凭据在此呢!”要知他有什么凭据,下回

交代。

第十九回 垂泪还珠归程添怅惘 忍心碎柬好梦渐阑珊

却说杨杏园说黄梦轩不能看见早一天的报。黄梦轩道:“我给你一样东西看,

你就明白了。”说着在身上掏出一封信来,递给杨杏园。只见那信上写道:

薛春絮先生台鉴:兹有不肖之徒,将阁下昨在西方饭店住宿一事,撰成文稿,

投送本社。同人以阁下在京演剧,负有盛名,若将此文登出,不叵间下名誉有碍,

且恐为警厅所知,将不容阁下在京演剧,特将该稿留中,兹录底稿一份,附寄察问。

同人对于阁下维持诚意,可以想见。惟本社既对阁下尽此义务,阁下达人,对本社

当亦有所酬报,多所不敢索,只津贴本社五十元可矣。函达望即晚答复,或以电报

约谈均可。否则,明日报上登出,即无转圜之余地矣、专此敬候

剧祺

敲报经理部启

杨杏园看完,另外还有一张稿子,正是和报上登的文字一样。黄梦轩道:“你

看这封信,写得多无聊。嫖妓是人人都可以的,公开出来,也不算什么。难道戏子

在法律上就不许嫖吗?是我气不过,我回了他一封信,请他尽管发表。要想敲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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