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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明外史(42)

实如何,我决没有让你发表的道理,这何待于问。”杨杏园道:“那末,这稿子上

的话,并不是子虚乌有了。照我猜起来,这个人恐怕就在你屋里。”余咏西笑笑,

却不做声。杨杏园道:“你要不把我当外人,就应该给我介绍介绍。”余咏西笑道:

“可是可以的,不知道人家同意不同意,待我去问问。”说毕,一路笑着到对过的

上房去了。约莫有五分钟的工夫,余咏西在那边招手说道:“这里来坐。”杨杏园

便忍着笑走了过去。一进门,却见有两个女学生装束的人,倒出乎他意料之外。一

个有二十一二岁的光景,梳了爱丝头,上身穿的紫色柳条丝光布褂子,下面穿的黑

华丝葛裙子,白番布皮鞋,是张胖胖鸭蛋脸,大有一种大小姐和大少奶奶的派头。

一个是有十七八岁的光景,上身是蓝柳条褂子,下身是蓝华丝葛短裙子,足上穿的

是一双圆头漆皮鞋,圆圆的脸儿,前面的覆发,一直罩到眉毛上,配着那一双水汪

汪的眼睛,越发有风头,正是一个妙龄时代的中等学校的女学生。她们看见杨杏园

进门,都站起来,行一个鞠躬礼。余咏西对杨杏园把手一指,对那女学生道:“这

是我同乡密斯脱杨。”又对杨杏园道:“这两位是密斯白瘦秋、白素秋。”杨杏园

又重新点了一个头。这时那位年纪小的女学生,叫白素秋的靠着桌子,有点不好意

思,低头装着看桌上的报。那年纪大的,却很大方,先对杨杏园道:“请坐。”随

又倒了一杯茶递给他。这时的杨杏园,倒十分拘束起来,不知道怎样去应酬这两个

人才好。只有拿密斯白现在哪个学堂里读书这一句话,作为谈话的开端。白瘦秋道:

“上学期在令仪女学,下半年我打算换学校了。”杨杏园掉过了脸对白素秋道:

“这位密斯白呢,大概也是令仪女学了。”白素秋看见人家问她的话,更不好意思,

低着头看报,只是含笑。白瘦秋道:“你看,这丫头耳朵聋了,人家问她的话,她

只当没有听见。”白瘦秋不说不要紧,这一说她忍不住,便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伏在报上,只是格格的笑。杨杏园看她一味的娇憨,也不觉为之失笑。不过彼此到

底是初见面,说了几句客气的话,没有他话可说。杨杏园觉得在一处坐很不自然,

便告辞要走。余咏西一直送到大门口,背地又着实的道谢了一阵。

过了几日,余咏西特地写信到会馆来,约杨杏园去谈天,信未并添了一行小注,

说是密斯白亦在此相候。杨杏园一想,什么事呢?难道他们发生了问题,要我去想

法子吗?也没有十分研究,就一直到余咏西家来。他一进门,余咏西不让他进客厅,

就请他到上房去坐。走到上房,只见白瘦秋白素秋都在里面。余咏西对杨杏园道:

“请你来没有别的事,两位密斯白发了麻雀瘾,急于要打牌,无奈我这里是三差一,

不能成局,所以把你请了来凑上一脚。”说着,一个人便把桌子拉开,拿出一匣麻

雀牌,花啦啦就往桌子一倒,口里说道:“来来来。’白瘦秋笑道:“你怎么这样

性急,人家密斯脱杨还没有说来不来的话呀?”余咏西道:“不用说,既来之则安

之,没有不来的。”说着,就捡出东南西北风四张牌,一阵乱抹,把四张牌叠好了,

手里握着两粒骰子,一面摇,一面对杨杏园道:“坐下,坐下,好班庄定座。”杨

杏园笑道:“当真你就不征求我的同意吗?”余咏西笑着对白素秋一指道:“看在

这两位生客的面子上,你也不好意思说不来两个字呀。”白素秋道:“你自家要打

牌,还说看人家的面子,好会说话。”杨杏园一面坐下,一面笑道:“不要紧,不

要紧,我是和咏西闹着玩,其实我也是牌鬼,只伯没有机会呢。”说话的时间,白

氏姊妹也站在桌子边,余咏西早掷下骰子去。班庄的结果,白瘦秋坐在余咏西的上

手,杨杏园坐在白素秋的上手,四个人便叉起麻雀来。杨杏园一面理牌,一面说道:

“我早就想打牌,总没有机会,不料今天在这里打起来了。”余咏西笑道:“难道

梨云那里,你也没有报效过吗?”杨杏园见他在女朋友前面,谈起窑姐儿,觉得他

太过于放浪,便和他丢个眼色。余咏西会意,也就没有往下说。这天杨杏园的手气

很好,十牌倒有七八牌是他和,他下手的白素秋,总没有开和。到了四圈的末牌,

正是白素秋的庄,四家都下了买子,白素秋一面起牌,一面说道:“就是这一牌,

我要扳本了。”余咏西推推杨杏园道:“听见没有,你放牌要留心点呀。”杨杏园

道:“反正照规矩打就得了。”白素秋笑道:“密斯脱杨,你还说照规矩打吗?四

圈到底,还没有放我和过一牌呀。”杨杏园道:“那只怪密斯白的手气坏,不能怪

我上家扣牌呀。”说时,牌已起完了。白素秋一看,有四五筒两张,一对三筒,一

对二筒,一张么简,一对九筒,和一张八筒,另外南风一张,五索一对,六索一张。

照理应该打出南风去,她因为看见筒子多,想留么张配杂一色,起手便打了一张六

索去。一个圈子过来,杨杏园打了一张三筒,白素秋抢着便叫碰,回头一看,自己

二三筒的对子,可以两头上的,便只把四五筒吃下来,打出一张五索去。对面的余

咏西道:“怪呀,怎么起手就拆五六索的靠子?”白素秋也不做声。第二圈子,杨

杏园又打了一张七筒,白素秋想吃,又舍不得拆散一对九筒,况且要贪一色,地下

的牌也不宜太多,未免踌躇了一会子。结果,还是抓了一张六筒,很是欢喜,因为

刚才已经打了一张五索,便扣住五索,先打南风出去,恰好下手对了。白瘦秋笑道:

“我刚补成一对的,你要早打出来,那就没事了。”杨杏园听了这话,更注意白素

秋的牌,知道她必定在做筒子的一色。这时他有一四筒上,就和嵌七筒,七筒上,

就和一四筒,已经定局了。余咏西又推推杨杏园道:“庄家的牌已落定了,留心点

啊。”杨杏园道:“不用你招呼,我自然知道。”又抹了几个圈子,白素秋补上了

一张四筒,打出五索去单和嵌七筒。偏偏白素秋又不小心,起牌的时候,袖衫把一

对九筒挨着倒了出去,她虽然赶快理起来,杨杏园眼快已经看见了。他一想:“我

先放七筒,她要吃没吃,后来她又没打出八筒。无论如何,她不是和六九筒的清一

色,就是和七筒的清一色的。和六九筒没有她的法子,若是和七筒,自己和四七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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