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怎么样?”说着,在手上取下那只钻石戒指,握着小珊瑚的左手,亲自给她带
在食指上。于是小珊瑚欢欢喜喜烧了一会儿烟。金大鹤瘾过足了,明秋谷也没有来。
便道:“我们也看看牌去,不要在这里老待着。”于是小珊瑚对着壁上的镜子,理
了理鬓发,拿出身上的粉纸来,从新抹了一点儿粉,同到这边房间里来看牌。
一进门,见是满屋子的人,梅又芳来了,自己母亲也来了。母亲板着脸,坐在
一边。这一吓非同小可,脸色都变青了。搭讪着在烟卷筒子里抽出一支烟,递到她
妈面前。在这个当儿,那亮晶晶的钻石戒指,射入她的眼帘。她握着小珊瑚的手看
了看。问道:“咦!这是谁的?”小珊瑚道:“是金大爷的。我和他要来带两天呢。”
她一看这两间屋里人,热闹轰天,本来也就没什么疑心,现在看见这样一个钻石戒
指,不由得脸上就放出笑容来。说道:“不然,我也不来找你。因为李老七要到家
里来给你说戏呢。”殷小石道:“谢奶奶,我说他们上屋顶去玩了不是,没有人把
你姑娘拐去吧?”谢奶奶得了这大的好处,人又是好好儿的在这里,当然没甚可说
的。殷小石虽然挖苦几句,也只好忍受着。但是谢奶奶之外,却另有一个人难堪,
这人就是皮日新。因为他在同兴堂吃饭,听到梅又芳说,小珊瑚也在水平饭店,就
未免有三分醋意。原来他和这一班朋友,都是捧小珊瑚的。而且捧的日子很长,自
从小珊瑚演中轴子捧起,一直捧到小珊瑚成了名角,他们都没有间断。而且还为她
起了一个珊社,专门做文章在各报上捧她。当她还没有走红的时候,皮日新偶然到
小珊瑚家里去一两回,谢奶奶倒也很客气的招待。后来小珊瑚有了名了,皮日新前
去,就不大欢迎。去十回,也看不着小珊瑚三回。这在皮日新一班朋友,已很不高
兴了。因为小珊瑚本人,对于皮日新,依旧如前,而且日子越久越热,好像有许多
地方,彼此都能心照。所以皮日新反而原谅小珊瑚,不肯决裂。前次,金大鹤虽也
是捧的一分子,不久就回南去了,皮日新也没放在心上。现在听到小珊瑚和金大鹤
在永平饭店,忿火中烧,不可遏止,便邀着麻一振一路找了来。到了旅馆里,谢奶
奶早跟着梅又芳来了。看看殷小石一党的人多,又不能说什么,只气得背上像蒸馒
头的笼屉一般,不住的望外出热气。恰好小珊瑚做贼心虚,见了她妈,说不出话来。
对于皮日新麻一振两人,并没有打招呼,不过望着微笑了一笑。皮日新对麻一振道:
“老麻,我们是穷小子,在这里待着做什么?”麻一振也是恨极了这种形状的,说
道:“好,走罢,我们别在这里碍眼了。”两个人同时瞪了小珊瑚一眼,就走了。
走到外面,皮日新对麻一振道:“我告诉你罢。我们的势力,我们的金钱,无论如
何,也不能和姓金的竞争。我也看破了,捧角还不如逛窑子呢,真花了一番工夫,
窑姐儿她总不能不敷衍我。捧角就不然,你越捧得她高,她越不睬你,费许多时间
和金钱,好容易捧成一个小珊瑚。你看见吗?这好让她去骗钻石戒指,陪阔老坐汽
车,冤也不冤?得了,从明日起,我要上课了,逛的事我一概不干了。”麻一振笑
道:“你的态度,决定了吗?”皮日新道:“为什么不能决定。我有逛的工夫,买
两部小说看看,也是好的。好,咱们再会。”说毕,雇了一辆车子,就回家去。
到了家里,什么也不问,一直就走进书房去清理讲义。谁知找了半天,七零八
落,一份也不齐全。心想讲义找不全也随它去,先把英文看一遍罢。找了一本英文
在手上一翻,许久没有上学,又不知已经讲到了哪里。便改了主意,先上课再说。
今天且早些睡觉,明天好早些起来。自己又怕到时不能够醒,吩咐家里老妈子,明
天一早就要叫他。到了次日早上并没有叫,他先醒了。漱洗以后,催着老妈子煮了
一点儿面吃,雇了车子,就到学校里来。一到学校门口,却不见什么人,心想我也
来得太早了些,上课的都没来呢。及至走进大门,依旧是寂焉无人。心想这是怎么
一回事,难道早上各班全没有课,无论如何,没有这个道理。于是走到课堂外,推
门而入。只见各桌上堆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好像昨天就没有上课。自己在地下找了
一张字纸,将桌子擦了一擦,便坐下等一会儿。这时进来一个校投,他便问道:
“先生,今天早上你还跑来做什么?”皮日新道:“今天早上没有课吗?”校役道:
“今天早上,哪里来的课?”皮日新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放假吗?”校役听说,
不由得笑起来。说道:“先生怎么把日子都忘了?今日是礼拜呀。”皮日新一想,
不错,前天听见有人说,是礼拜五。那末,今天是礼拜了。也笑着说道:“哦!我
也忘了,以为今日是礼拜六呢。”一面说着一面走出课堂会,心里不住的骂自己该
打。两个月没来上课,一高兴跑来上课,又是礼拜。自己想了一想,也就自笑着望
家里跑了。
第五十八回 大好少年身转同脂粉 可怜旧舞地来阅沧桑
却说皮日新跑到学校里来上课,又碰到是礼拜,就笑了回去。走到半路上一想,
且慢,不容易起一个早,到学校里来,来了又要跑回去,家里人知道了,也要笑话。
有了,今天是礼拜,一定有早场电影,且去鬼混两个钟头,到了上午再说。主意想
定,立刻就到电影院来。里面早是人声嗡嗡地,座位上挤满了男男女女,找了两个
圈子,也没有找到座位。看见椅子上,放了一顶帽子,便问隔座的人道:“劳驾,
有人吗?”那人眼望别处,随口答应道:“有人。”及至回过头来一看,笑道:
“哦,密斯脱皮,坐下罢。”皮日新一看,却是同班的文勤学。说道:“久违久违,
一个人吗?”文勤学道:“刚才没有看见你,所以说有人,其实我是随便把帽子扔
在这儿呢。”皮日新低声说道:“哦!我明白你的用意了。故意将自己的帽子,占
了一个位子。是男性的来了哩,就说有人。异性的来了哩,也不说什么,将帽子拿
在手上,让人家坐下,你说对不对?”文勤学道:“你既然知道,当然也干过的,
还问做什么。”皮日新笑道:“你这种试验法,有点成绩没有?”文勤学道:“老
实说,看电影,我是难碰的,不是换片子就来,哪有这个机会?”皮日新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