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批款子来的,因为今天是星期,我就搁下来了。既然他们一定要,你就在我箱子
里先拿两百块给他,明天再开一张支票给他罢。”停了一会又笑道:“饭桶!我的
钥匙又找不到。”她拿着话机,眼睛转了一转,说道:“那末,我就自己来罢。”
说着,将话筒放下。马士香问道:“你要回去吗?”TT道:“家里有一笔小款子要
我回去拿出来,不能不回去。”马士香正和她说得投机,听见她说要走,未免有些
恋恋。TT怕他留,说走就走,走到门外边,扶着门转钮,探进半截身子来笑道:
“谷得摆。”
马士香见TT好好的走了,心里着实不受用。但是她的钻石戒指,忘记带去,还
在这里,逆料她晚上一定还要来的。就是今晚不来,这样重要的东西,丢在这里,
或者也要打一个电话来问问。他这样一想,就在家里等着,并不出去。不料TT去了,
这晚不但不来,连电话也没有一个。据马士香估计,这个钻石戒指,总要值到一千
元上下,她简直随便的扔下,真是有钱的人,不在乎此。这晚上没来,到了次日晚
上,以为TT要来了,谁知又是古无音信。马士香想道:“奇怪呀!她和我感情很好,
似乎不至于中断。就是中断,还有一个戒指在这里,也应该拿去呀!难道她忘了?”
自己一想,简直没法解释这个疑团。一直到第三日,他等不住了,逆料TT在华洋饭
店,到了晚上七点钟,就到华洋饭店去候着。到了九点钟,TT穿了一身西装,果然
来了。马士香看见,连忙让着坐在一处,笑问道:“怎么一去三天,不见踪影?”
TT道:“前天是到天津去了。昨天家父宴两个公使馆里的馆员,要我作陪。”说到
这里,TT忽然觉得说出实情来,脸上一红。连忙改口说道:“今日我就打算去找你
呢,不料先就在这里碰见了。”马士香都听在心里,说道:“这里嘈杂些,不如还
是到我那边去坐罢,也可以自由谈话。”TT道:“刚来,坐一会儿,忙什么呢?”
马士香听她这样说,分明是愿意去的了,只得又耐下性子,陪她坐。一会儿工夫,
走来两个时装女子,和TT好像很熟的样子,笑着和TT道:“密斯邓。”说到这里,
TT把眼睛对她一望,她会意,就不说了。马士香在一边看见,心里恍然大悟,这TT
女士一定就是前任邓次长的女公子。不过她为什么要隐藏姓名起来,这却不解。这
个问题,只好搁在心里,留着慢慢地来问她。交际场中,时间最易混过去。一会儿
工夫,就是十二点钟了。马士香当着TT的面,已把怀里的金壳表,掏出来看过了两
三回,最后忍不住说道:“可真不早,我们走罢。”TT看他这样,笑道:“怎么这
样坐不住?”也就没再迟延,又和马士香共坐一辆汽车到惠民饭店来。刚刚进门,
却有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站在楼梯边,对TT轻轻喊了一声“三小姐”。TT和马士
香并肩走着,一路说着话上楼,却没有留心。到了马士香房里,马士香也笑着喊了
一声“三小姐”。TT道:“你怎样知道我行三?”马士香道:“刚才楼梯边不是有
人叫你三小姐吗?”TT道:“没有呀,我怎样没有听见?”马士香道:“我亲眼见
的,怎说没有?”TT道:“像个什么样儿?”马士香道:“矮胖个儿,穿一件蓝布
大褂。”TT用手撑着腮,想了一想,笑道:“更不对了。哪有这样的人会认识我?”
马士香见TT不相信,以为是自己认错了,也就搁下,没往下说。却笑着问道:“今
天洗澡不洗澡?”TT斜着眼睛,对他一望,笑道:“你管咧。”马士香看见她撒娇,
浑身都要痒起来,一手拉着TT,便一同坐在睡椅上。马士香低头看见手上的戒指,
就取了下来,拿着TT的手。TT道:“这戒指你爱不爱?”马士香歪着脑袋,一直看
到TT脸上去,说道:“我怎样不爱?”TT道:“你既然爱这个,我可以送你。不过
这一个戒指,有点特别的缘故,明天我准再挑一只比这好的送你。”马士香不料他
开口就送这样的重礼,心里倒是扑通一跳,笑道:“我那就先要谢谢。无以为报,
将来令尊大人要活动起来,我多少可以效劳。”TT笑道:“你说我父亲是谁?”马
士香道:“你以为当我真不知道吗?”TT道:“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你猜错了。”
马士香道:“我是个福尔摩斯,只要和人一见面,就要看出他是什么人,何况我们
已经很熟呢?”TT听他的话,也就没有再辩,不过一笑。马士香心里一想,这决是
邓次长的小姐。日前好像听见人说,邓某有外室,这许是外室生的,所以不肯露姓
名呢。自己这样想,越猜越对,不敢小看TT,客客气气的和她说话,直谈到夜深。
高等的旅馆,大概总是把下午当早上的。他们十二点钟起来,将房门一开,一
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挨身而进。TT看见那妇人进来,脸色都变了,愣着站在一边。
马士香莫名其妙,也愣住了。那妇人走上前和TT请了一个安,叫了一声三小姐,TT
哼着答应了。那妇人回转身来,又对马士香请一个安,马士香只得苦笑了一笑。那
妇人然后面对着TT,恭恭敬敬站在一边。TT这才开口说道:“李妈现在哪里做活?”
马士香听她这样说,才知道是TT家里的一个旧仆。看那妇人身上穿着粗哔叽褂子,
干干净净的,手上还带着很粗的银镯子。并不和普通老妈一样,梳那种翘尾巴的头,
她却是挽着的辫子头,漆黑的头发上,斜插着一根金挖耳。只看这一点,知道不是
一个随便的土老妈。李妈见TT问她,便说道:“三小姐,闲着啦,我想为那一点小
事,小姐下了我的工,总不会老记者的,还得请小姐对老爷太太说,赏一碗饭吃呢。
我那小三儿昨天在这儿找人,碰见小姐,还在门外头候着呢?”谁知TT听了她这几
句很平常的话,脸上却显出十分不安的样子。想了一想,便在随身带的钱袋里,拿
了一卷钞票出来。对李妈说道:“你大概现在境遇很难,我也知道,这一点儿钱,
你拿去零花罢。”说着,便递了过去。李妈接着钞票,看了一看,随手放在桌上,
她那张黑黑的面孔上,勉强露出一些笑容,说道:“我不敢使小姐的钱,不过小三
儿闲得久了,求小姐给他一碗饭吃。”TT和她说话时,看见房门还是开的,走上去,
将房门关好。然后再和李妈说话,说道:“你是知道我的,三四百块钱,我都不在
乎,可是今天身上真没带钱。”李妈笑道:“就不会开一张支票吗?”TT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