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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明外史(123)

姑娘不是瞧电影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牛剑花道:“一进电影场,脑袋晕得要

命,一张片子也没看,痛得坐不住,我只得回来睡觉,谁知到了家,头晕又好了。”

陈伯儒道:“我猜不是这样,一定约的朋友没有到,大姑娘一发气,就回来了,对

也不对?”牛剑花瞅了陈伯儒一眼说道:“可得赔偿我的名誉。”陈伯儒道:“凭

你哥哥在这里做证人,我这句话,怎么要赔偿大姑娘的名誉,难道说你就没有朋友

吗!”牛剑花道:“朋友是有,也不过是几个姊妹们,不像你说的,话里有话的朋

友。”陈伯儒笑道:“我也没有说你是等男朋友呀,你为什么先就疑心?”牛剑花

在身上取出一方手绢蒙着脸,笑着说道:“我不和你说。”他们在这里闹,牛萧心

在一边看见,只是微笑,一声不言语。陈伯儒笑着对牛萧心道:“我看你们大姑娘,

实在是聪明人,比起来,比你好得多呢。要当她的姑爷,真不容易呢。话又说回来

了,你这个哥哥,也太糊涂,这么大姑娘了,还不给人家找婆婆家。”牛萧心还没

有说话,牛剑花一翻身站了起来,用手举着桌上的茶杯,眼睛斜看着,笑道:“你

胡说八道,我泼你。”陈伯儒笑道:“做姑娘的,总有一个婆婆家,我这话也不算

错呀。”回转头来又对牛萧心道:“正经话归正经话,我路上倒想有一个主儿,不

知道你们是主张自由结婚呢?还是主张旧式的要人做媒呢?”牛剑花又插嘴道:

“新的不要,旧的也不要。”牛萧心却说道:“总长能出来介绍一个,那是极好的。

不知道是我们南边人,还是北边人?”陈伯儒对牛剑花夹一夹眼,又对牛萧心笑道:

“回头我们再说。”牛剑花把身子一扭,说道:“我不和你说了。”说着一撒手就

走了。陈伯儒等牛剑花走了,便坐到牛萧心身边椅子上,轻轻的对他道:“你妹妹

究竟有人家没有?要是没有……”牛萧心道:“她能伺候总长,那是很好的,不过

您太太知道了,说我兄妹两个包围总长,可不要打到我家来吗?”陈伯儒笑道:

“傻孩子,你错猜了我的意思了,我这大的年纪,她还要我吗?”说到这里,声音

放得极低,对牛萧心说了许多话。然后放大声音道:“这么办,我的事就成功了,

我想你总可以帮我一个忙。就不知道你们大姑娘乐意不乐意?”牛萧心道:“她人

也很开通的,大概不至于不肯,我回头慢慢再和她商量。”陈伯儒道:“我今天晚

上和秦八爷在一处吃饭,那个时候,我打一个电话问你。大姑娘若是答应了,我就

和八爷说明,不答应呢,我就不必提了。”牛萧心道:“那样就更好,成不成都没

关系。”

他两人这样约好了,当天晚上,陈伯儒到秦彦礼家去吃晚饭。饭唇,大家都散

了。陈伯儒笑道:“听说八爷,新得了一点好土,能不能让我们尝两口?”秦彦礼

道:“可以可以,我陪你烧两口玩儿。”于是把陈伯儒引进他的便室里,在床上推

开烟家具烧起烟来。陈伯儒抽了两口烟,便将床面前的电话机,向墙上插座里一插,

就躺在床上向牛萧心打电话。电话要来了,因问牛萧心道:“我在秦八爷家里呢。

那事怎么了?”牛萧心道:“舍妹完全答应了,请您进行罢。”陈伯儒大喜,摘下

电话,对秦彦礼道:“八爷,你猜我和谁打电话?”秦彦礼道:“不是小牛吗?”

陈伯儒道:“是的,他和我有一件小事,要托重你呢!”秦彦礼道:“别打哈哈了,

你两人的事,怎样会托重我。”陈伯儒道:“并不是开玩笑,我一说,你就明白了。

他有一个妹妹,长的真不坏,要说唱,比她哥哥也差不了什么!”秦彦礼笑道:

“好事!好事!你要我做媒吗?我一定帮忙的。”陈伯儒道:“不是不是!我听说

老头子想弄一个会唱的,我想她最合资格了。可是我没有那胆子敢和老头子说。你

能不能顺便对老头子谈一谈?”秦彦礼放了烟枪,起身往上一爬,将烟签子指着陈

伯儒道:“你是想老头子交条子,多拨你几万河款呢。对也不对?”陈伯儒道:

“别人好瞒,我怎好瞒你老哥?款子下来了,当然不能抛开老哥。”秦彦礼道:

“好罢,明儿把她送来我瞧瞧,要是成,我再说。”陈伯儒满口答应“可以”。

到了次日,陈伯儒用自己的汽车,把牛剑花送到秦家。秦彦礼一见很是欢喜。

便对牛剑花道:“我先得请老总的示,才好送你去。我们先去长安饭店待两天,等

老总答应了再说。”牛剑花知道秦彦礼是天字第一号的红人,真有明朝魏忠贤那个

位分,哪敢不依?就和秦彦礼在长安饭店住了三天。到第四天,才由秦彦礼送给他

的老总去了。当天秦彦礼在总衙门里碰见陈伯儒,拉着一边道:“恭喜,恭喜,老

头子口气,可以拨你十五万了。咱们怎样分呢?”陈伯儒道:“听您的便,还不成

吗?”秦彦礼道:“我看你顶多用五万在河工上吧?我也不要多,给我一个二数,

你看怎样?”陈伯儒道:“诸事都望帮忙,就这样办罢。”秦彦礼笑道:“你到底

够朋友。可是我告诉你一句话,人家都说永定河闹水灾是假的,你可是要制造制造

空气。不然,这一笔钱财政部也不好意思拨。”陈伯儒道:“这个不值什么,我有

法子,你放心罢。”

他出得衙门来,回到家里就叫应声报馆的电话。那边接话的,正是社长何丕正,

听说陈伯儒亲自叫电话,在电话里一选连声的叫总长。陈伯儒道:“我这里现在有

一段消息告诉你,可以发表。”何丕正道:“是是!”陈伯儒道:“就是永定河的

水现在还在涨,京里这两天虽没下大雨,上游的雨大得很,若是再下一两天,这河

堤一定保不住,北京怕要上水了。这段消息,关系北京秩序很大,新闻界太不注意

了。”何丕正道:“总长说得是,新闻界的人,太缺乏常识了。我一定铺张一下子,

总长看好不好?”陈伯儒道:“很好,就是这样办。”两方各把电话挂上,何丕正

哪敢怠慢,连忙坐在书桌旁,抽出一张纸来,提笔就写了“本报特讯”四个字。后

面接上就是新闻,说永定河如何如何的危险,非赶快筹款修堤不可,内长陈伯儒为

了这个事眠不安枕,只是财交两部,老不拨款,教他也没有法。新闻做完了,在前

面安了一个题目,写道:《北京人将不免为鱼矣》。题目旁边,又用许多密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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