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啼笑因缘(76)

荣的女子,能和我说出许多实话,连偷看日记的话都告诉我了,她是怎样的诚恳呢!而且我

那样的批AE?,都能诚意接受,这人未尝不可取。无论如何,我应当安慰她一下,好在约了

她下午看电影,我就于电影散场后再回请她就得了。家树是这样想着,忽然听差拿了一封信

进来递给他。信封上写着:"专呈樊大爷台AE?,何缄。”连忙拆开来一看,只有一张信

纸,草草的写了几句道:

家树先生:别矣!我这正是高兴而来,扫兴而去。由

此我觉得还是我以前的人生观不错,就是得乐且乐,凡

事强求不来的。伤透了心的丽娜手上。于火车半小时前。

家树看这张纸是钢笔写的,歪歪斜斜,有好几个字都看不出,只是猜出来的。文句说的

都不很透彻,但是可以看出她要变更宗旨了。末尾写着"于火车半小时前",大概是上火车半

小时前,或者是火车开行时半小时以前了。心想:她要是回北京去,还好一点;若是坐火车

到别处去,自己这个责任就大了。连忙叫了听差来,问:"这时候,有南下的火车没有?有

出山海关的火车没有?”听差见他问得慌张,便笑道:我给你向总站打个电话问问。总站出

发的,你给我叫辆汽车上总站,越快越好。”听差道:向银行里去电话,把家里的车叫回

来,不好吗?胡说!你瞧我花不AE?钱?他有什么急事,便用电话向汽车行里叫车。

当下家树拿了帽子在手上,在楼廊下来往徘徊着,又吩咐听差打电话催一催。听差笑

道:“我的大爷!汽车又不是电话,怎么叫来就来,总得几分钟呀!”家树也不和他们深

辩,便在大门口站着。好容易汽车开到了门口,车轮子刚一停,家树手一扶车门,就要上

去;车门一开,却出来一个花枝招展的少妇,笑着向家树点头道:“啊哟!侄少爷,不敢

当,不敢当。”家树看时,原来这是缪姨太太,是来赴这边太太的牌约的。她以为家树是出

来欢迎,给她开汽车门呢!家树忙中不知所措,胡乱的说了一句道:“家叔在家里呢,请进

吧。”说了这句话,又有一辆汽车来了,家树便掉转头问道:“你们是汽车行里来的吗?”

汽车夫答应:"是。”家树也不待细说,自开了车门,坐上车去,就叫上火车总站,弄得那

缪姨太太站着发愣,空欢喜了一下子。

家树坐在车里,只嫌车子开得不快。到了火车站,也来不及吩咐汽车夫等不等,下了

车,直奔卖月台AE?的地方。买了月台AE?,进站门,只见上车的旅客,一大半都是由天桥

上绕到月台那边去,料想这是要开的火车,也由天桥上跑了过去。到月台上一看火车,见车

板上写着京奉两个大字,这不是南下,是东去的了。看看车上,人倒是很多,不管是与不

是,且上去看看。于是先在头等包房外转了一转,又在饭车上,又到二等车上,都看了看,

并没有何丽娜。明知道她不坐三等车的,也在车外,隔着窗子向里张望张望,身旁恰有一个

站警,就向他打听:"南下车现在有没有?”站警说:"到AE?口的车,开出去半个钟头了,

这是到奉天去的车。”家树一想:对了,用写信的时间去计算,她一定是搭南下车到上海去

了。她虽然有钱,可是上海那地方,越有钱越容易堕落,也越容易遭危险;而况她又是个孤

身弱女,万一有点疏虞,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责任是推卸不了的。于是无精打采

的,由天桥上转回这边月台来。

刚下得天桥,家树却见这边一列车,也是纷纷的上着人,车上也是写着京奉二字。不过

火车头却在北而不在南,好象是到北京去的,因又找着站警问了一问,果然是上北京的,马

上就要开了。家树想着:或者她回京去也未可料。因慢慢的挨着车窗找了去。这一列车,头

等车挂在中间,由三等而二等,由二等而头等。找了两个窗子,只见有一间小车室中,有一

个女子,披了黑色的斗篷,斜了身子坐在靠椅上,用手绢擦着泪。她的脸,是半背着车窗

的,却看不出来。家树想着:这个女子,既是垂泪惜别,怎么没有人送行?何丽娜在南下车

上,不是和她一样吗?如此一想,不由得呆住了,只管向着车子出神。

只在这时,站上几声钟响,接上这边车头上的AE?笛,呜呜一声,车子一摇动,就要开

了。车子这样的摆荡,却惊醒了那个垂泪的女子。她忽然一抬头,向外看着,似乎是侦察车

开没有开。这一抬头之间,家树看清楚了,正是何丽娜。只见她满

脸都是泪痕,还不住的擦着呢。家树一见大喜,便叫了一声:"密斯何!”但是车轮已

经慢慢转动向北,人也移过去了。何丽娜正看着前面,却没有注意到车外有人寻她。玻璃窗

关得铁紧,叫的声音,她也是不曾听见。

家树心里十分难过,追着车子跑了几步,口里依然叫着:密斯何!密斯何!工夫,整列

火车都开过去了。眼见得火车成了一条小黑点,把一个伤透了心而又是满面泪痕的人,载回

北京去了。家树这一来,未免十分后悔,对于何丽娜,也不免有一点爱惜之念。要知他究竟

能回心转意与否,下回交代。

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回 艳舞媚华筵名姝遁世 寒宵飞弹雨魔窟逃生

却说何丽娜满面泪痕,坐车回北京去了。家树怅怅的站在站台上望了火车的影子,心里

非常的难受,呆立了一会子,仍旧出站坐了汽车回家。到了门口,自给车钱,以免家里人知

道,可是家里人全知道了。静宜笑问道:“大哥为什么一个人坐了车子到火车站去,是接何

小姐吗?我们刚才接到陶太太的信,说是她要来哩,你的消息真灵通啊!”家树欲待否认,

可是到火车站去为什么呢?只得笑了。——自这天气,心里又添了一段放不下的心事。

然而何丽娜却处在家树的反面。这时,她一个人在头等车包房里落了一阵眼泪,车子过

了杨村,自己忽然不哭了。向茶房要了一把手巾擦擦脸,掏出身上的粉匣,重新AE?了一AE

薥粉,便到饭车上来,要了一起啤酒,AE?窗看景,自斟自饮。这饭车上除了几个外国人而

外,中国人却只有一个穿军服的中年军官。那军官正坐在何丽娜的对面,先一见,他好象吃

了一惊;后来坐得久了,他才镇定了。何丽娜见他穿黄呢制服,系了武装带,军帽放在桌

上,金边帽箍黄灿灿的,分明是个高级军官。这里打量他时,他倒AE?了头去看窗外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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