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啼笑因缘(75)

这里何丽娜见他不说,也不追问,自要了纸笔开了一个菜单子,吩咐伙计去做菜。反是

家树不过意,皱了眉,用手搔着头发,口里不住的说:"我很抱歉!我很抱歉!”何丽娜笑

道:“这又并不是樊大爷错了,抱什么歉呢?”她说着话,抓了碟子里的花生仁,剥去外面

的红衣,吃得很香,脸色是笑嘻嘻的,一点也不介意。家树道:“天下事情,往往是越巧越

错。其实我们的友谊,也不能说错,只是……"说到"只是"两个字,他也拿了一粒花生仁在

嘴里咀嚼着,眼望了何丽娜,却不向下说了。何丽娜笑道:“只是性情不同罢了,对不对

呢?樊大爷虽然也是公子哥儿,可是没有公子哥儿的AEAE?。我呢,从小就奢华惯了,

改不过来;其实我也并不是不能吃苦的人!当年我在学校读书时候,我也是和同学一样,穿

的是制服,吃的是学校里的伙食。你说我奢华过甚,这是环境养成我的,并不是生来就如

此。”家树正苦于无词可答,好容易得到这样一个回话的机会,却不愿放过,因道:“这话

从何而AE?。我在什么地方,批AE?过何小姐奢华?我是向来不在朋友面前攻击朋友的。”

何丽娜道:“我自然有证据,不过我也有点小小的过失。有一天,大爷不是送了杭州带来的

东西,到舍下去吗?我失迎得很,非常抱歉。后来你有点贵恙,我去看了。因为你不曾醒,

随手翻了一翻桌上的书,看到一张''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字条。是我好破心重,拿回去

了。回家之后,我想这行为不对,于是次日又把字条送回去,在送回桌上的时候,无意中我

看到两样东西:第一样是你给那关女士的信。我以为这位关女士,就是和我相貌相同的那位

小姐,所以注意到她的通信地址上去。第二样是你的日记,我又无意翻了一翻,恰恰看到你

批AE?我买花的那一段批AE?,这不是随便撒谎的吧!不过我对于你的批AE?,我很赞成,

本来太浪费了。只是这里又添了我一个疑团。”说着便笑了一笑。

这时,伙计已送上菜来了。伙计问一声:"要什么酒?”家树说:"早上吃饭,不要酒

吧。”丽娜道:“樊大爷能喝的,为什么不喝?来两壶白干,你这里有论杯的白兰地没有?

有就斟上两杯。要是论AE?买的话,我没有那个量,那又是浪费了!”说着,向家树一笑。

家树道:“白兰地罢了。白干就厉害了。”何丽娜眉毛一动,腮上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儿一

闪,用手一指鼻尖道:“我喝!”家树可没有法子禁止她不喝酒,只得默然。伙计斟上两杯

白兰地,放到何丽娜面前,然后才拿着两壶白干来。她端AE?小高脚玻璃杯子,向家树请了

一请,笑道:“请你自斟自饮,不要客气。我知道你是喜欢十三妹这一路人物的。要大马关

刀,敞开来干的。”说着,举AE?杯子,一下就喝了小半杯。家树知道她是没有多大酒量,

见她这样放量喝AE餦pa酒来,倒很有点为她担心。她将酒喝了,笑道:“我知道这件事与

私人道德方面有点不合,然而自己自首了,你总可以原谅了。我还有一个疑团,借着今天三

分酒AE?,盖了面子,我要问一问樊大爷。那位关女士我是见面了,并不是我理想中相貌和

我相同的那一位,不知樊大爷何以认识了她?她是一个大侠客呀!报上登的,西山案里那个

女刺客,她的住址,不是和这位关女士相同吗?难怪那晚你看戏,口口声声谈着侠女,如今

我也明白了。痛快!我居然也有这样一个朋友,不知她住在哪里?我要拜她为师,也作一番

惊人的事业去。”说着,端啤酒杯来。

家树见何丽娜又要喝酒,连忙站起来,一伸手按住了她的酒杯,郑重的说道:“密斯

何,我看你今天的神气,似乎特别的来得兴奋。你能不能安静些,让我把我的事情,和你解

释一下子?”何丽娜马上放了酒杯笑道:“很好,那我是很欢迎啦,就请你说吧。”家树见

她真不喝了,于是将认识关、沈以至最近的情形,大概说了一遍,因道:“密斯何,你替我

想想,我受了这两个打击,而且还带点危险性,这种事,又不可以乱对人说。我这种环境,

不是也很难过的吗?”何丽娜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完全是我误会。大概你老太太寄到

天津来的那张相片,又是张冠李戴了。”家树道:“正是这样。可是现在十分后悔,不该让

我母亲看到那相片,将来要追问AE餦来,我将何词以对?”何丽娜默然的坐着吃菜,不觉

得又端AE餦酒杯子来喝了两口。家树道:“密斯何现在可以谅解我了吧?”何丽娜笑着点

了点头道:“大爷,我完全谅解。”家树道:“密斯何,你今天为什么这样的客气?左一句

大爷,右一句大爷,这不显着我们的交情生疏得多吗?”何丽娜道:“当然是生疏得多!若

不是生疏,……唉!不用说了,反正是彼此明白。”说完,又端啤酒杯,接连喝上几口。家

树也不曾留意,那两杯白兰地,不声不响的,就完全喝下去了。

这时,家树已经是吃饭了,何丽娜却将坐的方凳向后一挪,两手食指交叉,放在腿上,

也不吃喝,也不说话。家树道:“密斯何,你不用一点饭吗?上午喝这些空心酒,肚子里会

发烧的。”何丽娜笑道:“发烧不发,不在乎喝酒不喝酒。”家树见她总有些愤恨不AE?的

样子,欲待安慰她几句,又不知怎样安慰才好。吃完了饭,便笑道:“天津这地方,只有热

闹的马路,可没有什么玩的。只有一样比北京好,电影妻子,是先到此地。下午我请你看电

影,你有功夫吗?”何丽娜想了一想道:“等我回去料理一点小事,若是能奉陪的话,我再

打电话来奉约。”说着,叫了一声伙计开账来。伙计开了账来时,何丽娜将菜单抢了过去,

也不知在身上掏出了几块钱,就向伙计手上一塞,站起来对家树道:“既然是看电影,也许

我们回头再会吧。”说毕,她一点也不犹豫,立刻掀开帘子就走出去了。家树是个被请的,

决没有反留住主人之理,只听到一阵皮鞋响声,何丽娜是走远了。表面看来,她是很无礼

的,不过她受了自己一个打击,总不能没有一点不AE?之念,也就不能怪她了。

家树一个人很扫兴的回家,在书房里拿着一本书,随便的翻了几页,只觉今天这件事,

令人有点不大高兴。由此又转身一想,我只碰了这一个钉子,就觉得不快;她呢,由北京跑

到天津来,满心里藏了一个水到渠成、月圆花好之梦,结果,却完全错了。她那样一个慕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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