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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爱记(42)+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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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城其实只早席晟半刻钟抵达婚礼现场。

客人早已等得没了脾气。

迎接宾客这一环节跳过,席晟带着冉冉入席后,新郎新娘便直接入场。

耳畔响着的是舒缓醉人的结婚进行曲,在几百双眼睛的注目下,时颜挽着自己的丈夫步入会场。

每一步,不快,也不犹豫。

这一路她走了五年,在这么多人的见证下,到达了这里。

追光照在他与她前行的道路上,暗处的宾客里,有曾祝她不幸福裴陆臣,有在洗手间里咒她迟早会有报应的同学……

司仪在台上祝贺词,11层的香槟塔是一生一世的象征,8层的蛋糕预示正无穷的甜蜜。

终于来到台前,池城做的第一件事仍是替她擦手汗:“嫁给我真的有这么紧张?怕我吃了你不成?”

时颜用白玫瑰花束敲他,寻思着今晚就告诉他怀孕的消息,到时候紧张到汗流不止的,就会是他了……

“池总监,等回家再收拾你!”

她瞪他的模样没一点恫吓力,他也只是气定神闲地微笑。

司仪的贺词很快接近尾声,即将要请二位新人上台,这么紧要的时刻,池城的手机竟又开始响铃。

时颜替他正一正领结:“怎么又不记得开静音?”

是一条短信而已,不碍事,池城点开来看:

“天台的风景真的很好,你在77楼?我跳下去的时候,你能不能看到我?”

时颜见他神色不对,凑过去看,手机屏幕却在她眼前一晃——

池城迅速拨出一串号码。

没有人接,再拨,关机。

他猛地看向时颜,声线紧绷如弦:“我马上回来……”

“我们已经要开始倒香槟了,你这是要去……”

时颜话音未落,池城已快步离开。

依旧是在所有宾客的注视下,他踏着喻示着她幸福的红毯,越走越快,最后竟是狂奔着离开会场。

宾客席一时骚动异常,时颜却浑然未决,耳畔听不到任何议论,只是一个劲地回响着他离去时匆忙的脚步声。

席晟赶紧绕到台后:“怎么回事?他这是要去哪?”

时颜看一眼席晟。

席晟彻底愣怔。

他从没见她如此无助过。那种强大到足以摧毁一切的茫然若失,击溃了席晟的神志。

疑惑的宾客们看着这位身影萧条的新娘,忽然也快步穿过追光下的小道,转眼间就要离开。

时颜快步跑出会场,险些被裙摆绊倒,幸而一双有力的手横撑过来扶住她。

时颜有些慌乱地回视,只见裴陆臣担忧地望着自己。

她立即挥开他:“别跟着我!”

席晟也已追出了会场,见裴陆臣拉着时颜、没让她有什么差池,这才稍微放宽心,跑向还坐在门边核对礼金的婚庆公司职员,“新郎去哪了?”

“我……我不知道……”

时颜却已经发现不远处电梯口的那支iPhone,她甩脱裴陆臣的钳制,跑过去捡起手机。

手机并没有摔坏,她看到了那条短信。

裴陆臣被这女人突如其来的蛮力挣脱,愣了半秒又要追,被席晟阻止:“裴先生,这是我们的家事,您不方便插手吧。”

裴陆臣刹那间变陷入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之中——

他是个外人,他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清醒地认识到这点。

裴陆臣所能做的,只是看着席晟追过去,以及,自己孤身一人回到会场。

宾客们议论纷纷,司仪面色入土,裴陆臣在这其中,失魂落魄,直到新娘许久过后再次回到会场——

时颜的脚步有如千斤重,这条铺着红毯的道路,她走了三遍,一遍比一遍生不如死。

会场内所有人都古怪地静默下去,看着她如何落魄地回到这里。

时颜穿行于如静止般的空间之中,这种悲怆的静默,无声无息,却力道凶残,瞬间穿透她的胸膛。

她仿佛看到席晟的担忧,仿佛看到裴陆臣的恍然,仿佛看到见证她有了报应的同学的嘴脸……

时颜来到台上,接过话筒,目光没有温度,声音没有起伏:“各位,拿回你们的礼金,婚礼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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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拿回你们的礼金,婚礼取消。”

时颜一句话,如同惊雷坠入深潭,瞬间激起万丈风波,时颜却内心死寂,沉默地丢开话筒走下台,在满室的惊诧声与议论声的伴随下离开,没有半刻的犹豫。

席晟却做不到她这般冷静,他是唯一跟着她上天台的人。

冉洁一活不过3月,冉冉的身份,池城的隐瞒……池城与冉洁一的对话,席晟言犹在耳。

池城抱着昏厥过去的冉洁一走下天台时,分明也看见了角落里的时颜和他。

可池城说了什么?

他说:我先送她回医院。

那一瞬间,席晟仿佛听见了身边这个历来无坚不摧的女人心碎的声音,那样清脆而迅速,那样……无可转圜。

若不是时颜拉着,席晟当时真的会冲上去把池城和他怀里的女人推下楼。

时颜抛开话筒离开,席晟追出去,她也只是冷冷地阻止他:“别跟着我,也别打电话给我,让我静一静。”

席晟恨这样一个听话的自己,可恨意终究敌不过她的要求,他总做不到违背她的意愿。

他没再跟着她,只是徒劳地目送她离去,内心撕扯,鲜血淋漓。

华灯初上,夜景旖旎。

鳞次栉比的高楼、各式各样的景观灯、闪烁的霓虹、巨幅广告看板灯箱、车道上蜿蜒交错的车灯交织成一幅美妙的繁华景致,时颜在上海的繁华中穿行,满心满眼的空白。

她的婚礼成了一场笑话,她身上这件婚纱成了小丑的戏服,时颜边走边撤掉发箍,摘掉耳环,蹬掉高跟鞋,最后脱掉婚纱……

她一刻不停,边走边脱,直到身上只余下一件薄薄的连衣衬裙。

时颜越是感觉冷,走得就越快,不怪路人都以看神经病人的目光看着她,连时颜自己都觉得自己疯了——被那个男人逼疯的。

就在这时,她突然被人拉住。

时颜还没来得及回头,一件西装就罩在了她身上。

裴陆臣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你冻着自己不要紧,别冻着你肚子里的孩子。”

因他一句话,时颜所有的力气刹那间土崩瓦解,也因此,被她压在心底的绝望,如今洪水猛兽般反噬,转眼间就吞没了她。

裴陆臣的双臂从她身后环绕而来,没有逼她回头正视自己,只是隔着西装搂紧她,徒劳地想要赠予温暖,“想哭就哭吧。”

没有声音,一点都没有。

她选择性沉默。

可就在裴陆臣以为她又要推开他时,一滴眼泪,很突然地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她就这样待在他的怀里,安静的泪流。

裴陆臣默默地承受着她悲伤的重量,紧了紧双臂,暂时沉湎于这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假象之中。

半晌,时颜挣开他的手臂,回头看他,脸上表情是与那两道风干的泪痕完全不同的冷静自制:“送我回家。”

“都这样了你还要回家?”裴陆臣有些不敢置信,“还是暂时先住酒店吧。”

说着就要联络酒店,执着手机的手却被她按住。她依旧是那句:“我要回家。”

“……”

“我必须回去把一切都做个了结。”

裴陆臣见识过她的每一面,却始终无法确定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一如当下,她看着他,眸中漾着冷而决绝的暗光,裴陆臣却不敢确定她是否真的已经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