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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穷碧落(139)

"将军,你看!里面烧得比外面还要厉害!"

这火,是玉石俱焚的火!

雨"哗哗"地下着,洗尽了地上那抹触目惊心的红,然而,空气里却弥漫开一屡淡淡的腥味。

"色消唯带土花腥,犹是将军战时血。"章畔忽然想起这句话来。

这时人群中不知是谁冒出了一句话来,"将军,当日武泉之战,是否也如此城一般?"

章畔一怔,回想起当日的情形,那种直面死亡的残酷与壮烈,至今仍记忆犹新。她淡淡地扯出一抹笑,"一样也不一样。如果是武泉,当日应该只剩下一堆焦土吧。"那时的火,应该是以整座城池为火引子的。

众将沉默,脑中兀自想象着当日武泉一战的惨烈,心中敬佩不已。

"来吧!咱们将这些无名的烈士安葬了吧!"章畔一挥手,率先动手。

一 个时辰后,两千将士在大雨中立在了一个大坟前。"列队!"章畔将手中的剑一下插在前面,单膝一跪,"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 交坠兮士争先。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遥远。带 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身后是两千人长跪着的和唱,《国殇》的字句清晰而沉雄地响起,仿似经了雨水的冲刷,如此简洁而洗练。

六月十二,章畔所率两千大军成功击退了围堵在武泉城西的匈奴兵。撑梨孤涂因为汗王连着几道命令撤兵转攻麟州的旨意,也因为武泉西侧一处的破围,他只得暂且收兵,但仍是驻扎在离武泉城以西十五里的糜城,直盯着武泉。

与此同时,章戈在经历了爱女无恙、武泉得保的重喜之后,终于平安回到永治。

妫语在接见章戈前,刚巧收到了沈磕仪从'三司馆'拿来的最新敌情。妫语一看之下,惊讶之下竟似有些不信,"你是说,章畔她......"

"也很正常啊!"沈磕仪大口吃着桌上的香瓜,口齿有些不清,"再说,撑梨孤涂这人不错,将来必成大器。哎,对了,如果把章畔封为公主,会如何?"她忽然脑中有个极怪诞的想法。

妫语朝她盯了半晌,"封公主?你难道想让她和番?"

"这样不行吗?"这一回,沈磕仪似乎已想妥当了,"匈奴利用我们内部的争斗,那我们也可以其人之道还施其身。"

妫语眼眨了眨,竟也有些心动,"你是说利用撑梨孤涂?"

"不错。如果他是匈奴真正的汗王,那只要能辅其立国,那他自然欠你一个人情。就算是挟了这个人情,换来碧落几年太平也蛮好的。"沈磕仪淡淡地逸出一抹笑,"至于章畔,能征善战,有谋有略,而我那个消息又是确实无疑,哈哈!到时碧落只要派出一人便够。"

妫语叉着手,考虑着其中的可行性,这样的做法,虽近于孩童,但却不失为一种切实可行的办法,而且以逸待劳,以子之兵攻子之师。最关键的是,能够尽可能快的取得胜利,大大缩减回都的时间。"姑且可以一试。"

"试吧试吧!君子有成人之美!你还当了回月老呢!嘻嘻!"沈磕仪拿起一瓣香瓜在口中嚼着,眼睛闪亮闪亮的。

"我还得招众臣商议一下才能定夺。"妫语对着一直候在一边的知云点了下头,他立刻下去传章戈。

"商议?那帮古板得不得了的大臣会答应才有个鬼哩!"

妫语一笑,"与撑梨孤涂的和约,章畔是次中之次,根本就不必提到商议的内容里来。"便是与撑梨孤涂谈时,这也可以略过。

沈磕仪咂咂嘴,"算了,你那些政务我一窍不通,不必跟我解释啦!"

"好! 这个可以不解释,那你那些战车呢?什么时候第一批训练的兵士可以熟练操作?"这些战车对付匈奴可能用处倒小,对付麟王,倒会大派用场了。天都吹来的风已经 紧了,据她估计,闻君祥与萧霓就快动手了。而麟王,如果他真的忠心不二,他就不会迟迟不来。他在等,等天都的腹背夹击,等天都的大乱。而她,已没多少时间 了。

"快了。再给我七日,包准一个营的都会用。"

"不行!五日,我只有五日时间!"一旦章戈出使,盟约达成,便要合击匈奴的汗王剌刺。这消息一旦传到麟王耳朵里,那他也必须出手了。

"好吧好吧!"沈磕仪一咬牙,应下。

流年faye 2007-03-29 19:20

第二部 庙堂篇 第四十章 天都惊变

 六月十八,天都城里一片躁热,充满了欲雨未雨的压抑,人人的汗都直淌着,只能拚命地喝水。百姓抬头望着这片有些淡灰的天色,云层厚厚地积着,日头虽被遮住,却显得更为懊闷,只想着一直往身上浇井水。

"热死了这天!热死了!怎么就那么热!"书房里,已搬来两大盆冰,可就算有两个丫鬟替他打着扇子,闻君祥仍热得直淌汗。

"就你热成这样!"萧霓明显清瘦的脸有些冷,语出亦是不耐。

闻君祥知她近日为着闻诚的事心中难过,只叹了口气,便不再出声。

"匈奴那边的事怎么样了?你倒是回个话啊!"萧霓想起闻诚,心中就梗得慌,继而将这种憋得人欲狂的心痛转成一种怨愤,以及对妫语切齿的仇恨,这一程,就算得不到皇位,她也要妫语死无葬身之所。

"这 得慢慢来,你不能太心急。"闻君祥也正有些发愁,据报原州、羽州一带,因为胡前、常玄成,以及新近带兵去的孙须相阻,攻势已大为减弱。他原想着,只要匈奴 的兵马一攻入瀛州,女皇便只得躲去麟州,到时只要麟王能够出兵......或者也不用他麟王,只要将华水以北划给匈奴,那麟王与女皇俱是死路一条。到时他们便能名 正言顺地坐了皇位。可是现在,据报匈奴的兵马一直与守城的军队胶着,而那左贤王连下三城,却被明令撤军。这一来,时间便开始拖了。

照理,时间一拖,那一头的粮草就会成问题,但是这事不能明着来,朝中毕竟还有项平、柳歇、何秉在,德王倒是另有心思,可他想着让自己当把杀人的刀,这如何能使?还有,那个平日软软弱弱的甪里烟桥,今番倒脊梁骨硬得很,就是不肯松一口,把江南的赋税盯得死紧。

"慢慢来!慢慢来!都拖了十一年了!从来都是顾头顾尾的,什么时候能成得了个事!"萧霓将手中的团扇猛地往案上一拍,"怕这个怕那个!不如索性放胆子干上一回!我倒要看看,如果真成了事,那些个人身家性命都兜着,还敢开口!"

闻君祥朝她看了眼,"这是天大的事!能放开胆子干么?他们不敢开口?只要其中一人敢放个屁,咱们就死定了!"

"哼!"萧霓扫了眼闻君祥唉声叹气的模样,心中有些憋火,朝着身侧的丫鬟吩咐道,"去!把曾侍郎给我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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