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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穷碧落(135)

妫语挑眉一笑,"老板娘好利一双眼哪!可是,这双眼居然没瞧出我今儿入了这个地儿,就没想着徒劳而回!"

"哼!"老鸨眼一冷,"敢情你今儿是来砸场子的?哼!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千金堂'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放话的地儿!"几句话一摞下,周围立时围上几个打手,四遭一群看客亦是明哲保身地站到一边看戏。

"哦?"妫语淡淡噙了抹冷笑,似是存心挑起对方的怒气,以便套出话来。

"哼哼!告诉你!老娘这店可是有靠山的!知道永治的当家是谁么?"老鸨提起靠山,表情又骄横上几分,"今儿他就在着!要是吵着了闻军爷,可小心你的脑袋!"

"放肆!"知云见她已说出了要点,便上前两个耳括子,一把将其双手反剪,压在桌上。

"啊!你们好、好大、大胆子!"老鸨猛朝着一旁的打手使着眼色,但瞧见了两名侍卫早已出鞘的刀,知道来真格的,俱一步步往后退去。

"闻诚在哪间屋子?"

"我、我、我不知道......"

妫语凑近她满施了胭脂香粉的脸,声音极低地道了一句,"你好好瞧瞧我!是不是与你那闻军爷有七分相象?"

老鸨脸色开始惨白起来,当今世上,与闻诚相貌能像上七分的,又有如此精壮侍卫的,会是谁?会是谁!"我、我,我......"她抖起来,浑身都开始发软。

"他到底在哪儿?"

"他、他在、在后园的桂堂......"话音才落,老鸨只觉背上一松,整个人顿时瘫在地上。天哪!她怎么会惹上这种掉脑袋的事啊!

一到后园,知云追上一步拦住妫语,"主子,等侍卫先进去拿下人,再进去吧。"

妫语微微颔首,片刻之后,屋内便响起几声惊呼与怒叱。接着,声响俱无。妫语这才举步跨了进去。厢房里燃着暧昧的薰香,有些撩人的气息缠在凌乱的床帐上。妫语轻轻坐在知云搬过的椅子上,点了下头。

侍卫这才拿出塞住闻诚嘴巴的布团。

"你!你居然敢到这儿来!"闻诚率先吼了出来,但因透着些许色厉内荏而显得中气不足。

妫语冷淡的眼扫过一旁仿似吓得呆了而一直盯着她看的女子,心下也未转过多少心思,只是简洁地道:"令符交出来。"

"你休想!我......"

"闻诚,我以为你会怕死。"妫语唇角沾笑,眼神是冷峻而犀利的。

"我......我......"闻诚很想说出什么话来,但面对着知云抵在颈间的寒剑,从头到尾只能吐出一个字。

"皇上!民女知道!他的令符放在我这儿!一直收在我这儿!"蓦地,一旁一直不出声的姣弱女子忽然叫出声来。

"清绮!你这贱......"闻诚刚想大骂便又被塞住了嘴巴。

"你知道?"妫语打量她,很清冷的女子,即便在衣衫不整的现在,依旧有一种极稳的眼神。这样的人会因怕死而主动交待什么么?她有些怀疑。

"可是那个画着虎头纹样的铁牌牌?"

"松绑!"妫语挥了挥手,朝闻诚极冷地看了眼,知云会意,立时将他拖出厢房。转瞬,后园里响起数声尖叫,以及奔走呼号着"杀人啦!"的声音。

"皇上,您要令符,民女自当交付,只是民女有一小小心愿,望皇上能够成全。"那女子盈盈一跪。

妫语靠入椅背,瞧了她半晌,"你说你叫什么?"

"回皇上,民女清绮。"

"清绮?朕是不是什么时候见过你?"这女子的眼神太过镇定,一定不是初见她。

"民女何德何能,自然无福得见皇上。"

"你有什么心愿?"

"请皇上容民女单独禀明。"

"皇上!"知云欲说什么,却叫妫语拦住。

"你们退下。"

知云朝清绮再度看了眼,心中犹疑,但也只能退出屋外。

"皇上请用茶。"清绮小步跨过翻倒的椅子,奉上一盏清茶,竟对于满室的凌乱视若无睹。

妫语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慢慢端起茶呷了口,入味的是极苦之后的回甜,茶倒是好茶,且有一股异常芬芳的清新之气。她不由又喝了口,忽然觉得这茶颇有些神似其主的神气。"你有什么心愿?"

清绮一笑,很浅很媚的那种,"皇上不要先看看那令符么?"

"朕未达你心愿,你会拿出来么?"

"会。"清绮转身就从床头一个梳装匣子里取出一块铮铮发亮的牌子,映着烛光,上头虎头人身蛇尾的图腾,正是碧落供奉的武神。她将令符递上前。

妫语正要伸手相接,却忽然发现自己根本就抬不起手来,身子一软,就要滑下椅子。"你......"一句话都吐得那么吃力,声音微弱,恐怕是不及向屋外的知云呼救了。

清绮上前轻轻将她扶起,继而将她放倒在床上,以一种极轻的耳语在她耳边细细地说着,"因为民女知道,民女的心愿定会达成的。呵呵。"

她轻轻一笑,幽幽的气息拂在妫语的颈边,吹起一阵鸡皮疙瘩。妫语看向她,她正慢慢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把匕首,那把湛然如一泓秋水的利器正缓缓地靠近自己的脸颊。可是,这女子的眼神却是镇静的,手也很稳。显然早有所谋!她到底是谁?

"皇上一定在想我到底是谁吧?"清绮依旧轻轻地说着,而这把匕首也随着她的话滑过妫语的额、眉、眼、脸颊,冰凉的触感如蛇一般在脸上蔓延,让妫语头一次感到一种无法抵御的恐惧与恶心。

"皇上一定不记得承建八年春里的那次微服出行时曾吹的一支笛曲了,当然更不会记得只因你皇家内事,却将一个无辜女子发配瀛州的事了......"她依旧笑得浅媚,但妫语却感觉到脸上的那把匕首,寒意更甚。

妫语紧着牙关,将头别开,在累出一身汗的同时,她亦看到了那把挂在墙头的琵琶,忽然间,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皇 上终于想起来了么?"她缓缓站起身,取下了挂着的琵琶,"民女其实有两个心愿,第一是让皇上有机会再听民女弹一次琵琶,第二,就是要看看皇上的心,到底是 红的,还是黑的!"她很软的一笑,便坐定在床头一边,五指轻勾,丹手一扣,复一捻,一串似幽似怨的曲声便袅袅响起。"寂寂青楼大道边,纷纷杨花绮窗前。池 上鸳鸯不独自,帐中春帏还空然。屏风有意障明月,灯火无情照独眠。天都春风早吹度,奈何桃李片时妍。我心欲付瑶琴诉,一曲宫词痴心叹。裁就尺笺复饲鲤,传 情鸿来路几千?想君胡如咏《蓼萧》,红烛寒光只梦残......"一曲近尾,却忽地调声一变,曲风更显幽怨泣诉。如果第一折是幽多于怨,第二折便是怨胜于幽了。 "柳丝难系君征蹄,翻看有情更无情。把情思咏尽,把肠儿望断,空一守孤鸾镜。夜夜相思难成眠,君期未有定。可知花落为谁零?可知红颜只薄命?一朝醉,幡然 醒。不过泪儿空垂,身似浮萍!"

曲终音不散,清绮唱功的确绝佳。妫语深思地看着她,许多记忆串起,难道她真的喜欢闻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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