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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穷碧落(127)

闻 诉呆了片刻,忽然跪了下来,"爹、娘,孩儿不懂什么天下大事,孩儿只求和丈夫女儿好好过太平日子,可以没有富贵,可以没有荣华,只要开开心心地过日子。 爹,娘,你们的大计划孩儿不懂,也不想懂,孩儿只求你们把王熙放了吧!我保证,只要你们一放了他,我和他立刻在天都消失,永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好不 好?好不好?娘!我求求您了!放了他吧!"闻诉跪爬至萧霓面前,只是哭求。

萧霓冷下了脸,"你怎么就是不明白为娘的苦心呢?"

"娘,我求您了!放了他吧......"

萧霓心头一阵火起,"来人!"

"是,夫人。"屋外立刻进来两名家丁。

"把大小姐请回屋里,没有我的允许,不得离开房门一步!"萧霓将琚儿扔回到闻诉怀里,丝毫不再理会她的哭求。

曾霜不无忧虑地看着闻诉被押走,心下有些沉吟,一时便没有说话,直到萧霓问道:"现在可有好的对策?"时,他才恍然回过神来。

"呃, 夫人,闻公,在下以为,现在正是可以巩固我方计划的时候。"他拱了拱手,"皇上此番派去查案的是萧水天萧侍郎,这是皇上在高鹄的事上不得不作的让步。萧水 天是何许人?"曾霜一笑,"其父是'辛酉三才'之一的萧达,与那麟王的第一智囊左明舒可是同科进士,多年至交。若他前去与左明舒会晤,只怕我们就可以与麟 王进一步合作,如果能调动这一方兵马,那么高鹄的存在与否,已无足轻重了。"他拢了拢袖子,见闻君祥回色作喜,萧霓也跟着点着头,便接着道,"上面的这位 只怕并未想到这一层......啊,对了,闻公,匈奴那边,咱们可以定了。近年来的联系应该也要派上用场了。"

闻君祥一怔,"你是说......一直贿赂的匈奴左谷蠡王克萨巴?"

"正 是。闻公,咱们在匈奴这里的一子棋,为的不就是到时能够里应外合么?"曾霜深沉地扫了眼烛火,灯花爆开朵朵,蜡泪滴滴,流淌在灯盏上,凝成条条怪异的形 状。"试想,如若边塞狼烟四起,处处告急,麟王配合,瀛州便是一个致命的空儿!孙须便不得不走,只要他一走,闻公与夫人便可高枕无忧。无军之帅便是去了钳 的螃蟹,再也舞不起来了。"

"好!好好......果然是条妙计!"闻君祥重又恢复喜色,"可是那萧水天能明白这意思么?"明日出发在即,只怕现在去说已是不及。

曾霜笑笑道:"萧大人何等聪明剔透之人!早在他接过皇上的诏书之时便已知晓他的使命了!呵呵。"

"哦?"萧霓微侧了侧头,"当初他不是由王熙提携入府的么?如今王熙倒戈,他会没什么异心?"

"夫人请放心!在下早去打探过了,萧水天是聪明人,自然知晓哪一方是更有前途的。早在王大人被扣之前,他便已修书一封,通知在下要小心王大人摇摆不定。由此可见,此人之心全在我方。由他出面与左明舒谈,可事半功倍。"

"好。那我们就尽快与匈奴一方联络吧!"萧霓应了句,忽又有迟疑,"只是,那匈奴......"她本想说匈奴蛮子,若到时攻破边防,那定是有乱碧落关塞。

曾霜淡淡地笑了,有一抹极隐约的嘲弄,"夫人现在首要的,可是皇位。"江山与皇位,依眼前这位夫人的心思,怕是不能兼顾了。

萧霓一怔,脸色倏变,马上道:"不错。尽快与匈奴联络吧!这事就交给你了,曾霜!"

"夫人放心。"

春分,雨势连绵,丝毫不见好转。一驾篷车驶在无边无际的雨幕里,泥迹溅在车辙上,再被雨水冲刷干净,如此周而复始,篷车已近瀛州永治。

萧水天伸手挑起油布一角,车外烟水迷蒙的雨幕将四宇茫茫,都笼在其中,根本瞧不清什么。"春分有雨到清明,清明下雨无路行。"他无意识地喃喃念道,复又放下帘幕。萧水天靠上车壁,外间的豪雨敲在车上,"噼噼叭叭"地密响,杂乱无章,正如他现在的心情。

他实在不怎么有底,眼下的情势看来,双方势均力敌,若只在国内斗智斗力尚可宽心,但其中却还牵扯到了麟王与匈奴,这就使得局面极为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特别是此行,父亲与左明舒之间到底有多少交情,他不敢高估!

"大老爷,入永治城了。"外面的车夫略偏过头喊道。

"嗯。"萧水天点点头,沉吟了会,心中暗下一个决定,"再加你二两银子,直接去麟州。"

"大老爷,这恐怕得天黑才到得了。小人家在陈州,这......"车夫有些不愿。

"五两银子,你走不走?"

"走,走!大老爷出手大方!好咧!天黑之前,一定到麟州。"车夫再使一鞭子,马便在这滂沱大雨里,亦是快奔起来。

掌灯时分,总算是赶到了麟州杨城。萧水天在一所馆驿才下马车,正欲打听左明舒的府上,却早被一管家模样的家丁止住。

"这位大人可是朝廷派来查瀛州平将军一案的萧水天萧侍郎?"

萧水天眼一细,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忽然间有柳暗花明之感。他看着来人,近乎直觉地脱口道:"正是。阁下可是左明舒左大人府上的?"

家丁抬头朝萧水天细看了番,笑意里有些佩服,"小人正是左府中人。我家主人已恭候大人多时,大人远来辛苦,家主已备下薄酒,为大人洗尘。"家丁朝身边的一个侍从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赶了一驾马车过来。

"大人请上车。"

萧水天朝家丁瞧了眼,唇角微微一挑,"左大人如此盛情,在下却之不恭哪!"他转身登上马车,没有半分犹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这分胆色豪爽,瞧在家丁眼中,也不由一阵钦服。他一介文弱书生,只凭着朝廷一纸文书,便孤身来到麟州这个地界。如果不是太过蠢笨,那就是太过精明!

马车踽踽而行,雨依旧下得很大。萧水天扫了眼半眯着眼微笑的家丁,手悄悄捏紧,掌心有些薄汗沁出。忽然间,马车嘎然而止,家丁将帘子探了下,立刻回身冲着萧水天一揖,"萧大人,鄙府到了。"

他率先下车,将伞撑开,然后扶着萧水天下来,将一整把伞都高举在萧水天的身上。"大人,请。"

萧水天举目望了圈四周,只见一座颇现气象的府宅,已呈暗褐的红木柱子边上,悬着几盏书着"左"字的灯笼。正欲举步,却见府门中开,两三个下人小跑着出来,其后便转出一名发束青色方巾,身着淡灰色长袍的文士。"呵呵呵,可是萧世侄来了?"人还未打照面,已是朗笑相闻。

萧水天听着这笑,心中微宽了三分,连连拱手上前,"小侄萧水天拜见世伯。"

"啊! 多礼,多礼了!"左明舒上前把住他的手臂,将他上下一打量,素来沉凝的面上现出一番沧桑来,"果然肖似萧兄啊!当年,同中进士之时,他也是这番光景,潇洒 倜傥,不过......还要年轻些!"左明舒笑颜又绽,"听说萧世侄还是制科头名,不错不错!青出于蓝胜于蓝!可比你父亲还要好上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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