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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穷碧落(120)

"真......真的,真的入,入......"甪里烟桥顿感头皮发麻,这外臣入住禁宫可是非同寻常的事啊!到时他要怎么解释才交待得清呢?

知云一笑,朝门外一招手,宫娥立时捧了食盒进来。"大人请慢用,知云先告退了。"他见话已经说完,便准备复命去了。

"呃,公公请便。"

知云转出庭院,正巧碰上长光,便叫住了一同走。长光朝他出来的那儿望了几眼,"皇上到底是怎么个意思?"现在倒好,摄政王要娶妻,女皇倒来了个邀外臣入住禁宫,这闹得!

"皇上不是会意气用事的人,这么做应该还有安排吧。"知云抿了抿唇,与长光一同深思起来。

喜雨捧着一摞牒子从安元殿里出来,才下台阶,却见着二人站在一棵柳树下说话,便上前招呼了声,"聊什么呢?噫,长光,今儿那么早便从'巫策天'回来了?"

"唔,今儿有事要禀。"长光清清爽爽的一袭单袍,浅浅的云祥如意绣襟,很是随意。虽比不得喜雨与知云的宫服贵重,倒也清灵飘逸。

"哦。待会再进去吧。皇上这会儿正召见楚正廉楚大人呢!他的律令已修定好,正呈上御览。"喜雨关照了声,将二人引到一角凉亭里,把牒子往石桌上一放,闲坐了下来,机灵的宫女早殷勤地送了三盏明前茶过来。"哎!刚刚在说什么呢?个个都眉目深沉的。"

"噢,说着那位的事呢!"知云将手一指甪里烟桥住的方向,呷了口茶。"还不是怕两人闹出什么别扭来。"

"呵 呵"喜雨淡笑了声,"皇上用意可深着呢!这女皇亲命外臣入住禁宫,是亦家亦国的事,会在朝堂上激起多大的风浪啊!"他翻折着袖沿,见二人略有不解地朝他看 着,便接着道,"皇上是想借这个事堵孙家的口呢!孙家连着箫钟想借皇上来个指婚,皇上是两处都不能答应,晾着也不行,那么就只有让他们开不了口了。再 者......皇上把人接入禁宫,对于闻家是怎么个存在?不管当初想干什么,从今往后,行事上总带有三分顾忌,这便是保定了人,不管往后搬不搬出去。"

知云与长光对视一眼,已是全然明白,只是......"不过这传扬出去总归不好吧!而且......有人可能并不会这么想吧。"

"是不好,所以根本不会长住,大概就是这几天罢了。"喜雨将盏里的茶一饮而净,便站起了身,"好啦!我手头还有事,先走一步。"

"长光参见皇上。"

"起来起来。"妫语正忙着查看一宗宗的案卷,头也没抬,只把手一挥示意长光上前奏报。"巫弋有事?"

"回皇上,不是祭司大人那边的事,长光今早碰上了个人,他有个口信想捎给皇上。"长光依旧是清清淡淡的口气,低垂着眉目,一脸无波无绪。

"哦?"妫语微抬起了脸,什么人会找长光托口信?"他说什么?"

"海战需船,战船需炮,价钱合理,民商可售。"长光平静地转述着足以令朝中震动的消息。

"啪"一声,妫语猛地合拢了手中的折本,站了起来,"那人会在天都呆多久?"

"三日。"

三 日?真是够胆!做生意都做到她头上来了,还放长线钓大鱼,先是送《海寇志》让她熟识海战,再利用选购战马打开商机,现在是直接找生意上门了!妫语抿着唇在 案前来回踱着步子沉吟。碧落所有的兵制里唯一不缺的就是水军,但是仍是连年皆败,少有胜绩,以至海寇、水匪肆虐,海商不通。备舰配船,她也不是没动过这个 意思,只是觅不得好的工匠,如果他们真的有......"长光,你回去告诉他们,得先试用,方可议价。"

"是。"

妫语看着长光退出殿 外,心中着实对那个'三季司幽'好奇起来。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所在,竟然集结了这么一批能人,无所不能?她低头,缓缓拉高左臂上,缀着青线精绣五爪金龙的 绫袖,那条漫过手肘的赤线的色泽已不若以往的深暗,嫣红而稀淡,已是轻了许多了。她,或者也是可以救治的吧。

用过午膳,妫语喝了药,才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便招来知云,"传甪里烟桥吧。"

"是。"

不一刻,甪里烟桥被带到了安元殿里。他瞧着这个端严的殿堂,妫语正坐在案前翻阅着奏章,清淡安神的龙涎香,似乎还混着某些草药的芬芳,让人嗅着特别舒心。这里是女皇办公的地方,他暗暗想道,心便跟着定了许多。

"小臣参见皇上,吾皇万......"

"行了,坐吧。"妫语摆手示意他坐。

"谢皇上。"甪里烟桥在一角坐下,心中总有些惴惴,不明白皇上心到底是什么意图。

"烟桥啊,今儿睡得可好?"妫语抿了口芙蓉汤,瞥了他一眼。

"谢皇上垂询,小臣睡得很好。"甪里烟桥说到这里,便往地上一跪,"小臣今日一睡不醒,误了朝会,臣有罪,请皇上......"

"要是怪罪你,早拿了你到刑部了,何至于拖到现在?"妫语语气含笑,仍让他坐了,才正眼问他,"你为什么会甘愿冒着欺君之罪的身份来入试?"碧落并无女子不得入试的规矩,先皇时也颇出过几个女官,只是这甪里烟桥为何要隐瞒了身份呢?

出乎意料地,甪里烟桥并没有因为女皇识破了她而显得惊慌,只是有些支吾地道:"回,回皇上,小臣......小臣家中,家中......"

妫语看出她的为难,便道:"也罢,朕不问你缘故。但是你怎么这般笃定朕不会治你的欺君之罪?"

甪里烟桥浅浅地一笑,"皇上要是想办我,那次安元殿面圣时就办我了,哪里还会启用我?"

"哦?你如何知道朕看穿了你?"

"那天皇上朝我看了七次,笑了三次。"

"呵呵呵,你倒是仔细。看来朕没挑错人。"妫语明朗地笑了,朝她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接着道,"这次让你住到宫里头来是有事要你办,你毋须担忧,朝堂上有什么话,你不必理会。"

"皇上......"甪里烟桥有些为难,这可不是说不理会就能不理会的。

妫语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但却不想多说,只道:"国库里还有多少?"

"若除去各地仓粮所积,单算国库的钱,约有三千九百二十七万九千七百一十三两黄金。"

妫语微微一怔,"不少哇!"

"是,只积不用。"甪里烟桥难得说得凝重。

妫语朝她看了眼,又沉思了会,"朕要你不动声色地调五十万两黄金出来,准备海战。"

五十万两黄金......"够么?"市面上通行的黄白兑率是一倍十,只五百万两银子只怕有些紧。甪里烟桥虽不明白海战具体的战备,但据她所知,一艘普通的大轮市价就需三万两银子,即便是旧轮也要近一万。光是战舰就这样了,再论上军饷,这点军费着实寒怆。

妫语抿了抿唇,"烟桥,你是平州汀台人,你说你那儿有多少富商?"

"呃,这个么,整个平州有大小商号三百七十多家,其中出挑的当属'泰隆商号',还有'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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