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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策(出书版)(195)

赵显咧嘴:“皇后辛苦,皇后回来就好了。我前几日做梦都梦见万岁要斩了我,因为我听了皇后的让皇后走。”

阿宙抢白:“猴子不是最不怕死吗?”

赵显嘿嘿抱肩:“是不怕。就怕人家一刀没有砍准,弄得我半死不活的,只能抱着床。”

我益发推他出去,阿宙拖着声音哈哈了几声,凤眼里光芒闪烁,好像吃了几支野山参。

我停了一会儿,问:“七弟在哪里?”

“七弟此刻也该领着那两万人回来了,两万,多是我的少年军人,行军迅速,出乎想象。”阿宙闭眼得意道。

“……”我寻思一会儿:“啊,原来你让七弟急行军绕道去袭击了南军的大本营。怪不得萧植要撤。你……你让七弟火攻吗?那要是抓了南帝,可怎么办呢?”

这时于妖娆的灯下,他睫毛抖动,本来就细长的凤眼,因为他偷看着我,就像一条细线。

“我的少年军人高手如云,万一抓了他,当然是……”阿宙用手指在自己的脖子里一划,动作利落优美:“难不成你还怜惜他?”

“这样大的事……”我茫然,继而道:“他现在死并不是时候。”

“反正大哥要灭南朝,还管什么时候?阿云和她那个小东西,当然也该死啦。况且现在洛阳是我做主。赵显是我武将,你呢,可以帮我定人心,兼出谋划策。”阿宙说。

“我是皇后,不是你的人。洛阳城,就该我说了算。”我忍不住答。

阿宙噗哧一笑:“皇后架子都抬出来了?那我是皇子加皇弟,皇后还管我啊?”

我有几分恼,愣了片刻,严肃说:“皇后不止在皇帝之后。帝之前后左右第一人,都该属皇后。在洛阳城里,你可尽量的管,但关键事,都要我做主,你才可放手做。萧植老奸巨滑,你不听我的,怕又吃亏。而赵显不是特别服你,我怕关键时刻你两配合不到一起。”

阿宙认真的听我说,面色渐渐变白。他没有不悦,只是笑容隐没,眉宇间有一丝忧愁。他忽然抓住我的手,紧紧握起来。过了许久,他对我说:“既然小虾你那么愿意做第一人,那我当第二人也没有关系。我还能和你争?但我有所让步,就有不让步的。揽星剑继续放在你那里吧,假如你想提醒我兑现诺言的话。我是不会把敦煌星图给你的,你说用剑换,我就没有答应过。而现在你用剑换,我宁愿不要剑。你看着办好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努力抽开手。洛阳城内除了更声,出奇寂静。我压下情绪,俯身笑道:“你不给便不给吧。我要的不该是那张图,而是你的谋士。即使你给了我星图,沈谧那才子已不知道抄了几份,默写了几遍……”

大约我的笑容有几分诡异,阿宙好奇的望着我,忽然忍痛猛抬起身来:“你要对他如何?”

我只是笑,掏出丝绢,浸透了赵显喝剩下的冷酒擦阿宙的额头:“那要看你对他如何……”

阿宙温柔如醉,在酒味里注视我,道:“我自然是用他帮我。皇后,还是该称小虾你皇左皇右皇前?不瞒你说,我当时受伤,虽然不敢返回山东城内,但早就通知了沈先生说我要去洛阳,眼看着这几天沈先生按兵不动,但不日就有一鸣惊人。”

话音刚落,惠童出现了,手里拿着半筒竹竿,他见我在侧,看了一眼阿宙,阿宙点头。惠童道:“山东来了密信。”

阿宙从竹竿里取出一张丝帛,当面打开。那似乎像是一封琐碎的家信。

阿宙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笑出声来,他自言自语:“原来大哥是这个算盘……”

山东的沈谧不是围城中鸟,处境困难?居然还能猜到邺城的皇帝所思,我低下眉。那黄金龙凤咯着我的胸口。

阿宙对我道:“这个要按照七星连纵格念的。沈谧说,他不日将全歼山东之南军,分兵北上增援,而大哥他……”

他顿了顿,柔声笑道:“所以说小虾别犯傻,把你五哥这个后援断了。不错,大哥心里有你,你也有他。可世事万变,宫中总是风云迭起。光是你和我,怎能猜透大哥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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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圣意

风灌入堂中,阿宙半敞开的衣襟里,散出一股若即若离的药香。那永远隐藏在他凤目里的花朵,在灯火里颤巍巍的。我屏息片刻,盯着他轻声道:“你能为我造反?”

阿宙肩膀一晃,他完全张开了眼睛:“小虾,你说什么?”

我笑了笑,依旧执拗的注视他:“你能为了我造反吗?”我站起来,收敛笑容:“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但真有一天我无法存于宫中,让你当我的后路,岂不是跟让你造反一样?即使你篡位,到底这天下是谁家的?你能拥戴我当女皇吗?”

阿宙的唇动了动。他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否定还是困惑。

我给他斟了一杯茶:“阿宙你不能当我的后路,同样我也不能当你的后路。”

阿宙长眉一挑:“当你的后路和造反是两回事。我从未想过造反。虽然我喜欢你,但我是元家人。天下只能是元家的。”

我咳嗽了几声:“当然是元家的,我可从未想过要争啊。何况我儿子也是元家人。元家只属于元姓的人。任何外人,包括我,都不能对这家的事情指手画脚。你有了星图,首先是要为你元家天下做些事情。若用天下的瑰宝来拯救我,那未免成为青史上的笑话。”我蹲身,靠近沉思着的阿宙,恳切地说:“阿宙,我不会让你当笑话。你的大哥宁愿你死,也不会让你成为元家的反叛。”

阿宙凝视着我,从床边捡起搁在地上的揽星剑,他的脸色变红了。

我走到幕前击掌,圆荷捧着剑鞘走来。我拿了剑鞘给阿宙递过去:“星图的事情我不提了,该怎么办,你该有数。但沈谧此人,倒让我想起‘鸡肋’的典故来。闭塞书生,枉自孤傲,未有一功,竟敢在亲王面前揣摩圣意?你还是拿着你的剑吧,别想把这厚包袱丢给我。”

阿宙将剑鞘与剑合二为一:“你如此说我的谋士,忒不留情面。别忘了,当初你也是心心念念要把他揽入你的修文殿的。”

“此一时,彼一时。”我不禁说:“他志向远大,怎么肯去修文殿编书?那里没有实权。而当你的谋士,就等于掌握了一部分的军队。你实话说:是谁让你不要去山东?现在他的信里,说了皇帝什么?”

阿宙瞪了我一会儿,搬过一个枕头来,兀自躺下:“小虾,我不是那么容易为人左右的。我有我的坚持。若对我有所不满,请不要推到沈谧的身上。我自然是不会记恨你的。山东我本人就不乐意去。我的军队才刚成雏形,本不该赔在北方的土地上。至于沈先生的信,他只是说他故意显示弱势,让南帝他们通过,是为了配合皇上的意思,让南方的都城完全空虚。而他预计,这次皇帝让我们死守洛阳,就是为了牵制大军的注意力,因为四川薛将军和湘州王韶已经从水路出发,直攻南都建康了。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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