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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策(出书版)(180)

我耸了耸肩,对孙照又看了一眼,摘下一朵白日在骄阳下枯萎的栀子花瓣,剥下花瓣,在地上摆了四个字“内人难防”。孙照依旧木然,好象没有看见,七弟扬眉,以靴将花瓣都碾飞了。

我独自走入帘内,点上烛火。揽星在他们的手里,阿宙是在他们手里?他们不会放过阿宙,即使用我去交换,也未必能成功。萧植有自己的打算,而云夫人若轻易干涉,也不会成功。可是,既然我做了决定,也就该矢志不渝的走下去,不能乱了自己的军心。

我解下衣服,慢慢的抚摸那个锦囊,微微而笑。只听脚步纷乱,惠童跑了进来,他打碎了一个大花瓶,留守洛阳,为数不多的宫娥侍者,惊愕下,全都围拢上来。

我走出去,将锦囊放在荷包里,对惠童道:“慌什么?让你去见赵将军,又不是见阎王。”

惠童上气不接下气,手忙脚乱,阿若等都张大眼睛不敢出声。

好一会儿,他才说:“皇后,赵将军周围一圈人。都病倒了?”

“病了?”我手一抖,仿佛不明白怎么会发生这类事情。

“将军他们不知道吃坏了什么?将军病的最终,一阵冷,一阵热的打摆子。”

众人都知道赵显是洛阳的守护神,因此听到这个消息,难免心里发凉,还有宫娥的脸色都惨淡了。我都看在眼里,急忙说:“跟着我亲自去看看。”

军营内亮如白昼,赵显的大帐内外,人心惶惶,人影浮动。我才到,就听见一个小女孩的哭骂之声,原来是群情激愤的亲随士兵们团团围住妙瑾,还有人拔了刀子,质问道:“你说你是不是细作?来害将军的?”

妙瑾使劲摇头,唇色发白,就像个丧家小犬,只有眸子里还有不屈的火焰:“我为什么害他?”

“那你为何不肯吃军营里的东西?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大夫说了,赵将军吃了什么不干净的,病虽像疟疾,却是一种毒。”

“我……我……”妙瑾看到了我,就像看到了救星:“皇后来了。”

我正要说话,妙瑾趁着众人不注意,跃上一匹战马,就往我们冲过来。那马受惊,向前狂奔,妙瑾“哇”的大叫,险些被摔下来。我赶紧避开,追上去,吹了一大响哨,那马愕然回首,向我跑来,我俯身,又用手模仿骨笛音,吹了两声。马在离我一丈处悻悻然的停下,妙瑾咕咚倒在草地上。我摸过去抓住她:“没事么?”

她不知是吃痛,还是委屈,靠在我怀里哭起来。 士兵们默默注视,也不敢再放肆,只能散开。我让阿若在帐门口抚慰妙瑾,自己进门瞧了赵显。

赵显似乎在干呕,大热天身上还裹着毛毯,我带着哭音道:“赵将军?如何会这样?”

他离我极远,脸部都看不清:“皇后,是我无能……这节骨眼,洛阳城怎么办呢?”

我坐下,语气干涩:“还有七王。”

“……七殿下……毫无经验……”

大帐内外众人,叹息此起彼伏,也顾不得在皇后面前失仪了。不可一世的北帝亲信,若此刻让那位南朝使节看来,就是一群秋后的蚱蜢。我心想。

我郑重吩咐道:“将军乃是小病,不可张扬,违令者斩。”

他们都答应着,我这才挥手,凑近了赵显,他的蓝眼睛在月夜里,就像冷宫里的野菊花,闪着非同一般的光芒。我压低声道:“喂,我就要走了。一切,都交给你了。”

他兀自哼哼哈哈的呻吟,但裹在毯子下的眸子,蓦然有了泪光。

在那一刻,我想起不少昔日的事情来,但我来不及进一步的回味,我的时间是紧迫的。

我领着妙瑾出了军营,她靠在我的肩膀上,似乎三伏天,也是一个冰窖。

我轻声道:“妙瑾,我要离开洛阳,去一个地方。那地方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人物你也认识,萧将军……说不定还有云夫人。”

她瞪大眼睛。云夫人三个字,果然是她的禁忌。

我指了指阴影里的孙照:“这人是上官先生身边的人,我让他护送你去安全的地方。若我平安,我会照着对你哥哥的诺言照顾你。若我出事,上官先生会替我安排的。”

妙瑾拉着我到边上,直接说:“你离开洛阳干什么?别去!虽然我不喜欢你……但你刚才总算还救了我呢。”

“不得不去,我决心下了,就要去。别太担心了。”我审视她的眼珠,觉得她也并不是那么讨厌,我柔和的抚摸她的头:“这还是个秘密。因为你是我在这城里唯一的亲人,我才告诉你的。”

她的脸红了,眉头皱得厉害,就像踩错了风火轮的哪吒一样痛苦难当。

我等了一会儿,她不说话,我向孙照努嘴。妙瑾突然凑近我:“我……我也告诉你件秘密,也许对你有用。”

四周除了孙照,别人都足够的远。我蹲下身体,仔细地听她倾吐。

妙瑾似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我的眉目:“光华姐姐,你长得是挺好看的。可惜你那个大恶人丈夫丢下了你,家里人也不管你的死活……告诉你,云夫人生的那个儿子,才不是父皇的孩子呢。”

“嗯?”我对此不吃惊,但还是很配合的张了嘴。

妙瑾又说:“你可不要以为云夫人的儿子是哥哥的儿子。……才不是呢,哥哥是糊涂虫,哪里知道奥妙。母亲临死前跟我说:因为以前她犯了一个错,我父亲和哥哥,都不能生育了。所以云夫人的孩子,是和别的男人生的。母亲还藏好了两个证人和一些证据,可来不及揭露那个贱人,就被她害死了。光华姐姐,我把证据埋藏在白马寺内的第三棵菩提树下了,都交给你吧。将来万一阿云威胁你,你也可以威胁她。”

云夫人的孩子,也不是琮的儿子?这倒有点出乎意料。真不知道那位夫人是不择手段,还是太过聪明。我忽然想起那时候天寰的语态,也许我还是天真了些,皇家血统混乱,本是常有的事情。而南朝皇帝父子的昏聩,也给了这样的罪恶,可趁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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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夫人的把柄若在我手,云夫人的家人也在掌握之中。可是,云夫人的要害,肯定抓不住萧大将军。而萧植对于南宫内翻云覆雨,梦想母后临朝的女子,究竟是何心态?倒是一个值得玩味的话题。我细细思量,长日将尽。

方才,我已断然回复了大将军的使者,我会在近日拜访。但究竟如何去,怎么去,那恕无可奉告。我有足够的理由,为了不引起怀疑,我只能秘密的离开洛阳城。

我要去会一会他,洛阳城没有我,也许能守的更加成功,而只要有一点希望解救阿宙,我还是愿意冒险的。阿宙对于天下的大业,是不可或缺的。即使他这次丢了脸,被人生擒,也不不会改变我对他的期望。若他这次不出意外,南人怎敢如此猖狂?天寰怎么会如此失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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