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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皇后(63)

萧焕放开我的手,眼睛紧盯着归无常,嘴里的话却是对萧千清说的:“你和宏青带她走,我来拖住他。”

萧千清不以为然地轻笑一声:“不要说得好像你要去送死一样,这个人有那么厉害?打败他我们一起走不就好了?”

萧焕没有说话,归无常却微微冷笑了一声:“好狂妄的小子。”

他的话音未落,一道灰影就疾闪向萧千清,就算萧千清变招迅速,也只堪堪用手中的碧玉箫架住了他挥来的手指。

玉箫咔嚓一声断成两截,如同被看不见的剑气逼退,萧千清退了一步,一时间胸口起伏,竟然说不出话来。

萧焕挥掌攻向归无常,轻叱:“还不快走!”

萧千清愣了愣,缓过神拉住我的袖子想要从他们身边绕过去,宏青向荧点了点头:“你跟主公走吧。”说着挺剑加入战斗。

萧千清在一旁顿足:“你们这是干什么,让我一个人带着两个小姑娘?”

看到宏青,归无常冷笑了一声:“你就是李笑我的儿子对吧?背叛皇室的下场,你应该很清楚了。”他说着,一掌引开萧焕,另一手劈头一掌就向宏青打落。

宏青不管他这势如霹雳的一掌,剑走肋下,直刺向他腋下的空门,完全是不顾死活只求伤敌的打法。

萧焕接下归无常的一掌后,紧跟着一掌劈出,直取归无常要害,归无常被逼无奈,只得撤回对宏青的攻势,退后了一步。

萧焕头也不回地对宏青喝道:“叫你带皇后娘娘走,难道你想抗命?”

宏青持剑愣在那里,半晌才喃喃说出:“万岁爷……”

归无常冷笑:“好个宽宏大量的万岁爷,你还是先担心自己的性命吧。”他话音未落,手掌已准确地穿过萧焕两臂间的空隙,一掌击在他小腹上。

萧焕向后跃出几步,消减了他这一掌的余力,但也半跪在了地上。

他伸袖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扶着旁边的汉白玉栏杆站起来。

归无常冷笑:“你内力早就溃散了吧,就凭这将死之身,还妄想拖住我?”

萧焕没说话,抬头看了萧千清一眼,萧千清摇头微叹:“看来也只有我带你们这两个小姑娘走了。”他一手拉起我,另一只手向宏青招了招,“别愣了,听你家万岁爷的吩咐,带着荧走吧。”

荧今天出奇地听话,一直任由宏青拉着走,这时她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襟:“我们走吧。”

萧千清拉我走下台阶,我回头看着归无常和萧焕在台阶上静立对峙,旁边的小门逐渐涌出了玄裳的御前侍卫,那些人已经追来了。

萧焕静静地注视着归无常,没有看我。如果我就这样逃走了,我们就再也不会相见了吧,从此之后,穷尽黄泉碧落,再也不会有这么一个青色的身影映入眼帘。

我猛地甩开萧千清的手,转身跑了回去。

萧千清没料到我会这样,在后面伸着手:“唉,你……”

越过归无常,我跑向萧焕。

眼前的这个人愣了,他的深瞳里闪过忧急的神色:“苍苍……”

我冲过去抱住他的身子,他的身体那么冰冷,我把头埋在他的衣襟里,淡淡草药味扑鼻而来。

萧焕有些慌张地想把我从他身上拉开,声音透着焦急:“苍苍,听话,不要这样。”

我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吼道:“吵什么?所有人里,你最浑蛋,说什么要保护我,你以为我稀罕?弄着弄着自己都快死了,你死了倒干净,剩我一个人怎么办?我讨厌死你了,什么都不说的闷葫芦!”我用力揪住他的衣领,仰起头直视他的眼睛,“我讨厌死你了,我就是要说给你听,我就是要你死了也不安心,怎么样?”

他静静地看着我,忽然笑了,伸手抹去我眼角的泪珠:“就算没化妆,哭花了也不好看。”

“你敢说我不好看?”我瞪他。

“不敢,不敢。”他笑着,“苍苍是最漂亮的,就算哭花了脸,也一样漂亮。”

“要的就是这句话。”我得意地晃晃脑袋,踮起脚在他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笑了,“你知道吗?萧大哥,这是这辈子我听过的最好听的话,我会好好记着,一直到头发白了,老得走不动了,也不会忘。”

他笑着点头:“这就好,这样我也很高兴。”

我挑挑眉毛:“那就说好了,一直记到老得走不动了。”

他笑了,展开眉头,轻轻地点头:“好,那就说好了,一直要记到老得都走不动的时候。”

有股很大的力量突然把我从萧焕身上扯开,归无常的另一只手掌照着萧焕的胸口拍下。他向后倒了下去,身子翻过汉白玉栏杆,坠向平台下。

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没有抓到,那个年轻人就这样错过我的手,跌了下去。我最后看到的,是他淡定的微笑着的脸。真是个傻子,他是从太和殿前最高的云龙石壁上跌了下去啊,我从来没见过有人从云彩上跌下去还能笑得那么安心。

我拼命用手支住栏杆,这个身体是多么想跟他一起跳下去,可是我不能,因为已经答应过了,要把那句话记到老得走不动的时候。那么等到老得走不动了,是不是就可以一起去了?

眼前渐渐黑了起来,隐约听到萧千清在叫:“苍苍!苍苍!”

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那个年轻人的影子变成了一团漆黑,原来我还有那么多话没对他说。

德佑八年腊月二十三,宗室王的大军已经逼近京师,科道官员递到御前的奏章迟迟没有批复,早朝接连两天都没有召开,局势复杂而微妙。

然而在这民俗中称为小年的一天,这场纷争以一种谁也没有想到的方式结束了。

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有些昏沉,分不清是早上还是晚上,外面的人声很吵,各种小商小贩的吆喝混在一起。

我摇摇脑袋坐起来,看出自己是在一间布置得富丽俗艳的房间里躺着,鼻子里充斥着脂粉味极浓的香气,这种装饰、这种香气—我是在闹市中的一家妓院里吧?

扶着沉重的头坐起来,萧千清趴在不远处的桌子上小憩,我动了动四肢,没什么不适,就走下床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没睡够?”

萧千清有些艰难地抬起头,出乎我的意料,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薄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

他抚着胸口站起来,白衣上都是零星的血点和褶皱,他似乎已经不再在意这些小节,含糊地说:“你已经睡够了,不用占着床了吧?那就让我躺一会儿……”说着就摇摇晃晃地向床边走去。

我连忙拉住他:“你怎么了,受伤了?”

他回头笑了笑:“大小姐,你抬头看看,咱们已经不在紫禁城里了,你以为太后和姓归的那个老匹夫会乖乖地放我们出来?我一个人带着你打出来,还能保得命在,已经算是神灵庇佑了。”

“这个,呵呵,谢谢你。”我有些尴尬地道谢,想起来问,“宏青和荧呢,他们没逃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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