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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皇后(2)

“我还当这时候铁定没人肯来晒太阳呢,姐姐怎么来了?”我笑吟吟地等她走近,“哎呀,这里就咱姐妹俩,免礼吧。”

武才人见了我本来有些惊疑不定,这时候看我一个人站在这儿,大约是觉得不用惧怕,就把刚屈下的膝站直,笑着直视我的脸:“皇后娘娘不是也来晒太阳了?”

真是笨啊,同样是武才人,这大胸美女比武则天可差远了。我会无备而来吗?

“我不睡午觉,所以就算没人跟我说万岁会来,我每天也都来转转。姐姐呢,姐姐也睡不着?”我继续笑着。

“这个……”武才人觉出了什么,一时语塞,低下了头。

“哎呀,姐姐腰上挂的这个荷包真漂亮啊,自己绣的吗?”我假装对她系在腰带上的五彩镶金荷包很感兴趣,伸手去拿,指尖恰巧从她的笑腰穴旁带过。

武才人哈哈一声笑了出来,随即觉得失态,连忙捂住了嘴,但还是止不住呵呵地笑。她的笑腰穴被点,不笑满一个时辰只怕是不会停了。

“姐姐怎么了?”我假意关心,上前一步去扶她,却正好踩在她身后的那把鹤嘴锄上,鹤嘴锄反弹,锄柄要巧不巧地打在她腿弯环跳穴上,武才人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啊,不是都说了不必行此大礼嘛,姐姐这是客气什么?”我连忙把她扶起来。

武才人一面依然笑得梨花乱颤,一面被我扶了起来,眼中有了些惊恐:“哈哈……皇后娘娘……哈哈……我是……”

“你是什么?”我接过话头,“难道你是为了上次在慈宁宫无意冲撞了我特地来赔罪的?没关系,我不记仇的。”我呵呵笑着,“其实我也觉得这个皇后不过是个虚名,大家都是侍奉万岁的,还分什么彼此,是不是?”

“哈哈……是……哈哈……不是……哈哈……”武才人笑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白皙秀丽的脸涨得通红,额角渗出了汗珠。

“姐姐不着急,慢慢说,看,怎么都出汗了?”我笑着去拭她额头的汗珠,同时放开扶着她的手。

“不必……哈哈……”武才人惊慌地向后躲,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仰到了路旁那只用来养莲花的大缸中,连泥带水湿了一身。

我避开飞溅开来的泥水,跳到一旁负手看着:“姐姐也真是,赔罪就赔罪吧,何苦自己跳到莲花缸里,我都快被姐姐的诚心打动了。”

武才人狼狈地爬了出来,她的脸被泥水弄花了,我看不清她眼中的到底是敬畏还是痛恨。她迟疑了一下,跪下来向我磕了个头:“哈哈……娘娘,奴婢,哈哈,无心冒犯,对不起……哈哈……娘娘赎罪,哈哈,对不起。”

懂得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还真有点小瞧她了。

“早说了没关系,姐姐这身漂亮衣服是毁了,赶快回去换下来吧!真臭啊,这泥。”我捏住了鼻子。

“哈哈……谢谢娘娘……哈哈……谢……”武才人继续磕头谢恩,我看到她的手紧紧握了起来。

“得了,得了,笑成这样,话都说不囫囵。”我摆摆手。

武才人从地上爬起来,却还是笑得直不起腰,美丽的大眼睛中掉下一串串泪珠。

我可没兴趣看女人哭,随口说:“好了,退下吧。”

武才人如蒙大赦,谢了恩,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我等她慌乱的身影消失在绿荫后,才回头向假山上招了招手:“怎么样,宏青,好玩吧?”

宏青笑着跳了下来:“没想到那个骄纵的武才人让你治成了这样。”

“那是,”我得意地扬头,“收拾她这个绣花枕头还不是小菜一碟。”

“是,咱们皇后娘娘兰心惠质,聪慧过人,还有,”宏青说着上下打量我,“那个……武艺超群,试问谁人不服?”

“好了,知道你看不起我的三脚猫功夫,”我白他一眼,“打家劫舍行走江湖可能还不够,称霸后宫可是绰绰有余了。”

“那是,那是。”宏青随口恭维。

正说着,那边小山小跑了过来:“小姐,让送的书都送到了,那个德妃还非要赏我点心吃,像人家没吃过点心似的。”小山是我从家里带进宫的侍女,自小就跟着我,没大没小惯了,进了宫还是“小姐、小姐”地叫。

“就是,谁稀罕,她的臭点心不要吃。”我应和,然后问,“德妃说什么了没?”

“说是改天一定登门拜谢。”小山回答。

“嗯。”我满意地点头。

“对了,皇后娘娘,你为什么要叫武才人姐姐?”宏青突然发问,“你真的没她老?”

“那是当然,”我甩甩头,“我辛丑年生的,才刚过十六岁生日。”

“是吗?”宏青凝眉沉思。

“怎么,难道我看起来比那个扮可爱的武才人老吗?”我瞪大眼睛。

“我没说,你自己说的。”宏青背手看天。

“白痴,什么意思?”

“小姐,声音太大了,小心把全后宫的人都吵醒。”小山在一边劝。

“哼。”我愤愤地回了一声,脑子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武才人纵然骄横,但以她的身份,如果没人教唆,也不敢在皇后面前放肆,那个装得端庄贤淑与世无争的德妃,以为我猜不透是她指示武才人给我难堪的么?大婚不过才三个月而已,就按捺不住想要掀起点风波了?

我无声地扬起嘴角,也好,日子太无聊,让我看看你能导出场什么好戏来。

第二天,幸懿雍来储秀宫拜谢赠书。我殷勤地拉住幸懿雍的手,把她让到西暖阁靠窗的软榻上坐下。

幸懿雍小心地在软榻上坐下,低头小声地说:“皇后娘娘如此眷顾,真叫臣妾惶恐。”

“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是前几天整理旧物翻了出来,想到姐姐喜欢,才差人送了过去。还常常想,姐姐进宫两月有余了,我一直没能尽什么心。”

“娘娘谦逊,理应是臣妾服侍娘娘才对,是臣妾一直疏忽了,还劳娘娘挂念,臣妾给娘娘请罪。”说着就要下拜。

我连忙扶住了她:“姐姐千万不要,我与你情同姐妹,手足之间,何来请罪一说。”我把她扶到榻上坐好,叹了口气,“其实,姐姐能常来看看我,我就再无所求了。哎,来看看也好啊……”连忙煞住,掩嘴笑道,“你看这话,一时忘情,让姐姐见笑,着实惭愧。”

大约是觉得尴尬,幸懿雍低下了头,半晌才道:“娘娘行端性淑,不荣不辱,后宫的姐妹们都甚为敬佩。”

“看你们说的,好像我是半仙似的。”我笑言,却叹了口气道,“不知姐姐近来可见过万岁?”

幸懿雍缓缓摇头:“近一个月来都是贵妃娘娘侍寝,臣妾只在上月见过龙颜。”

“那时万岁气色可好?经年缠身的寒疾好些了吗?究竟是哪里的寒气?那些太医,总是语焉不详……”我端起桌上的茶碗慌慌张张喝了口水,又拿手绢拭拭嘴角,“话说太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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