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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皇后(198)

来去如风,倜傥无碍,这才是光明圣堂左堂主徐来的真性情吧。

目送他们的背影,萧焕在嘴角勾起一道弧线:这样的一个人,因为待在自己身边,方才居然会被人骂为“婆婆妈妈”。

微微的笑了笑,低头又轻咳了几声,他从袖中摸出带着的丝帕,把口中含着的血吐在帕上,缓了缓,然后用帕子仔细的擦拭沾血的手。

并不怎么在意这样吐血,记得第一次咳得吐出血来,是在十二岁的时候,那时看到身旁的御医惊慌的目光,还以为自己真的快要死了。结果一年又一年的过去,虽然每年都会吐上一两次血,那种噬人的寒痛发作,却并没有越来越厉害的迹象。

是真的还有时间,还是,所剩的已经不多?

把带着血迹的丝帕重新放到袖中,垂下手,耳中蓦然响起那句淡淡的话语:你什么也守不住,无论多么想要守护的东西,谁叫你是萧家的人,萧焕。

合上眼睛,等待重新涌上的一阵闷疼过去,那道留在嘴角的温和笑容,却还是微微的挑着,没有消逝分毫。

张开双眼的时候,他抬起脚步,走出水阁。

依旧灯火通明的大堂内,高高的乌木椅子上,那个等待的小姑娘飞快得抬起了头。

“萧大哥!”粉色的身影一刻也不停的跑了过来,她的脸上带着急切的神情,不等他开口,“你可出来了。徐来那家伙都跑进去看你了!我也想去的,可是……”有些委屈的,她嘟起了嘴,“我答应过要在这里等你……”

笑了笑,他伸出手去,轻轻抚开她额头揪起的纹络:“对不起,苍苍,让你久等。”

一向灵动的大眼睛愣愣的看他,她居然有了些不好意思的表情,微侧了头含含糊糊:“嗯……没关系的。”接着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徐来那家伙呢,还有姓刘的那个很臭屁的,到哪儿去了?”

“他们教中有事,已经走了。”轻淡的解释着,他没有告诉她更多的恩怨。

“噢,”她也没有追问,只是拉住了他的手,“那么我们也走吧,这个地方不好的,我老是觉得阴嗖嗖的不舒服。”

点头顺着她的脚步走过去,前方的小姑娘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喃喃自语一样的:“你的手比原来又凉了。”

灯光中她回过头来,深寂凄冷的雨夜中,那双大眼睛定定的看着他:“萧大哥,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脸色也这么白。”喃喃的说着,掂起脚来,她用手微微触碰他的脸颊,似乎想确认他是不是真的存在,小声的又说了一遍,“萧大哥,我怕你走了不再回来,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零星的寒雨从廊外丝丝缕缕的漏了进来,那个微扬着头的小姑娘,目光坚定明亮。

微微的怔忡着,他却缓缓笑了起来,很轻的点头:“我不会走。”

立刻就高兴起来,那个小姑娘用两只手暖暖的抱住他宽大的手掌,笑得只见眉毛不见眼:“说定了的哦,不准走!”

一直到很久以后,在经历过了无数次的分散离合,共度过很多年的春秋和严冬之后,这个最终成为了大武皇后的小姑娘,或许连她自己都不再记得,原来那句“永远和你在一起”的誓言,她曾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对他说过。

我的皇后 前传:天之苍苍 天之苍苍-23

章节字数:4066 更新时间:08-02-06 15:45

灵碧教苏州分坛外。

雨淅淅落落的下,长长的青砖墙上,有雨水顺着墙头的瓦片滴落,打在街巷的石板上,也打在墙下淡黄的油纸伞上。

伞是三十六骨的紫竹伞,描着半开的丹桂,雅致而端丽。伞下的人一身藕色的罗裙,微侧着头,看向街巷尽头的红漆大门。

这是一扇侧门,挂了两盏扁圆的灯笼,在夜雨里照出昏黄的光。

撑伞的人就这样擎着伞静静的看着那扇门。

也不是过了很久,那扇院门终于开了。从门内先是跑出了一个粉色衣衫的少女,她伸出一只手接了接雨,哈哈的笑,提起裙子跳着就去拉随在她身后出来青衣的年轻人。

年轻人走得很稳重,却依着她的脚步,和她一起冲进秋雨里。

仿佛很高兴一样,粉衣少女拉着年轻人的手,跳起来走在他的前面,大声的笑着说话。

深夜的微雨里,他们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了,从头到尾,没有往这边看一眼。

只有青衣的年轻人在即将从巷头转弯的时候,略微顿了一下脚步。

“副统领,”黑暗中有人走过来单膝跪下,“是不是要继续就近护卫公子爷。”

“玄部的人继续跟随公子爷,黄部留在这里,其余各部暂时待命。”伞下的人开口,和干脆的下令相反,这个声音却是柔和而婉丽的,带着细微的江浙口音。

“遵令。”抱拳领命,御前侍卫的暗卫飞速撤走。

看着属下们退走,伞下的人微抬起头,露出一张清丽的脸,长长的叹了口气,她微微笑了起来,“我的爷,您可真会折腾我们这些人。”

“先生,依您看,陈教主是不是真的心软了?”离院落不远的另外一处地方,乌篷的马车内,一身白衣的文士合上手中的折扇,笑问身前的灰袍人,“不然今晚为何不就出手?”

“落墨?”灰袍的学士府幕僚摇了摇头,“落墨作出决断之后,就决不会心软。”他略停了一停,“远江,你不要跟我装傻,你不会想不到落墨今晚之所以不动手,是被院外那些层层围着的御前侍卫牵制住了吧?”的61

白衣文士“哧”得笑了起来:“我还道是情,却原来还是势。”他也停了停,笑着,“远江这不是想充次勤学好问的好学生么?先生都不肯给我机会。”

“给你机会?”也笑了起来,灰袍人悠悠的说,“凤来阁的风老板还需要人给你机会?”

白衣文士笑笑,又问:“这么说这几日,陈教主和那位真名提起来颇不方便的公子,又要有场恶战了?”

“依落墨的脾气,恐怕是免不了了。”灰袍人开口,“如今的情势,只怕过几天的武林大会,太平不了。十二连环坞已经是弃子,不必多作考虑。江南四大山庄产业广大子弟众多,主事者谨慎守成,除了明面里之外,应该哪方都不会真正偏向。看就只看灵碧教,究竟要掀出多大的风波来了。”

“暗潮汹涌,结局难测。”白衣文士笑着说了出来,“总归我们是隔岸观火了。”

“能够闲一闲也未尝不好。”淡淡说着,灰袍人想起什么来了一样,又开口:“远江,走到今天这条路,你可曾后悔过?”

用合上的扇子慢慢敲了敲手心,白衣文士把目光投向乌篷车外:“少年子弟江湖老,先生,路既然已经选定了,就不是用来后悔的。”

“很好。”眯上了眼睛,灰袍人笑,“很好,路选定之后,不是用来后悔的。”

他今晚的话似乎特别多:“你要万贯家产一呼百应,他要只手遮天炙手权势,所以你们手段尽出追名逐利,所以走在这样的路上,能够痛快地说,不曾后悔。我呢?我要的是什么?我过了一生,也还想不明白,我要得到底是什么?”他摇了摇头,今晚不曾沾过滴酒,昏然的眼里,却像是带了七分醉意,“不过远江,我还是喜欢嵩山脚下那个干干净净的小教书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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