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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皇后(121)

他一边叫一边猛地从雪地中跃起,狠命撞向砂岩,鲜血和着脑浆飞溅开来,他的身子僵硬地倒在雪地中。

我把头侧开,松了口气,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抱住萧焕的身子。

他也侧开头,不看那具尸身,轻咳了一声,把手中的王风收入袖中,拍了拍我的肩膀:“伤到哪里没有?”

我动动脚踝,虽然疼,但并没有断骨,也不影响走路,刚才那个使杖的少林和尚,应该是对我手下留了情的。

我摇了摇头,萧焕也像松了口气,放开揽着我腰的手,肩膀微微耸动,低头咳嗽几声,把一口血吐在了雪地中。

我这才看到他纯白的狐裘上沾了几块火药的黑印,披散的黑发也有些零乱,连忙扶住他的身子:“怎么样?受伤了没有?”

他扶着我的手臂闭目调息了一下,张开眼睛,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是火药的余劲震到了身上,调息一下就好了。”

我点头,想起刚刚马车爆炸时猛烈的气流:“这么厉害的火药,是江南霹雳堂的人到了?”

萧焕点头:“马车四周埋伏的三人,都是霹雳堂雷家的人手。”

我又看了看身边雪地中倒着的那个剑客,他手中的长剑狭窄而扁平,剑脊上雕着海南派的徽记。

来伏击我们的这几个人居然分属少林、海南、霹雳堂雷家,这三家与我们素来没什么瓜葛,而且他们彼此还颇有嫌隙,这样的情况,不能不让人觉得诡异。

萧焕也蹙着眉思索,舒展眉头后,低咳了几声,向我笑了笑:“已经有人找到这里,我们不宜再留了。”

我看了一眼被烧焦的马车残骸,苦笑一声,食物和住处都没有了,就算我想留,也留不下来了。

把两匹马从马棚里牵了出来,收拾东西准备上路。

马车中的东西全被炸了个一干二净,别的就还罢了,但郦先生留给萧焕的那些药也被炸了个粉碎,连一粒渣都没有留下。幸亏火枪一直被我塞在靴筒里随身带着,不然我连武器都没有了。

火炉在砂岩后,居然没怎么受爆炸的影响,一壶热水还烧得好好的,我从地上的死尸身上搜到一个水袋,装满一水袋热水,然后从尸体上扒下一件沾染血迹最少的外氅,披好后就算整装完毕了。

我做这些时,萧焕站一边等着,大约是被火药气流所震,内息还没有平复,不时地低咳。看着他又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真想再踢几脚地上的尸体泄愤。明明休息了两三天之后,他最近都没怎么咳过血了。

我翻身上马,把另一匹马的缰绳也牵在手里,却并不递给萧焕,而是向他伸出了手:“上马吧。”

他有些惊讶地看着我,我拍拍身前马鞍上的空位:“坐这里来。”

他看看那个位置,犹豫了一下,我俯身拉住他的手,不由分说地把他拽上来:“你那身子,自己骑到一半肯定会摔下来,我们骑一匹马,这匹累了再换另外一匹。”

他被我按在身前,笑了笑没动。

我交代:“马颠得不舒服了就说一声,我们停下来歇会儿。累了就靠在我肩膀上睡,别硬撑着知道吗?”

他“嗯”了一声:“你肩膀太矮,靠不到。”

我一下给憋到了,我是比他矮不少,现在他坐在我前面,我还要把头从他肩膀上伸出去看着前面的路,我们这么个姿势,根本不像我骑马带着他,而像是他骑马带着我。

我轻咳一声,肃了肃声音想壮出点声势来:“那我们就开始往……”

他淡淡地接上:“西南,我们要向西南方向走。”随手握住缰绳拨转马头,“这边。”

我更没面子,忍不住反问:“你怎么就知道这个方向是西南?怎么知道要往西南走?”

“旷野中的风是有规律的,连着看上几天,自然就能知道方向了。”他笑着回答,“至于为什么要往西南走,我们走的那条路南面是吐鲁番盆地,只有北面才有沙漠,而半个晚上就能抵达的沙漠,大概也就只有一片。我们现在大约是在博格达峰东北的那片戈壁滩里,这片戈壁其实不大,那些人三天才找到这里来,只是拜大雪所赐。”

我完全无话可说,憋了半天憋出一句:“男宠没必要这么厉害……”

他笑出声来:“是吗?”接着笑,“时间紧,快走吧。”

我点头,赶快催马前进,雪片迎头打过来,却被坐在前面的萧焕遮挡了不少。边走我边说:“是不是有很多人都在这片戈壁滩里寻找我们的下落?刚才那声爆炸,一定会把附近的人都吸引过来。”我又想了想,问,“你说三天,是什么意思?”

他的回答从前面飘过来:“从我们那晚借宿的小镇到博格达峰下中原武林几派聚集的营地,最多只有两天路程,苏倩也只能瞒上这两天。他们到达营地之后,我不在的消息一定瞒不住,对方会很快动用力量沿着来路搜索。我们在戈壁中住了五天,除去这两天,就是三天。”

我翻翻白眼,怪不得他只有前两天着急,后来就完全跟没事人一样。我这么想着,突然又想起来就是因为这几天他完全没有逃跑的意向,我才疏于防备,也怕长时间封着穴道伤他身子,就没有再认真地补点,幸亏如此,否则刚刚那样的情况,萧焕如果是被点着穴道……

一想就是一头冷汗,我甩甩头,耳中听到前面萧焕的声音有些缥缈地传来:“会来多少人?我们沿途留下的马蹄不会被雪盖住,沿着蹄印追来的人会越来越多,没有时间和他们耗了……但愿不用大开杀戒……”因为迎着风,说到后面,他的声音里加入了些咳嗽声,身子也跟着微微颤抖。

我收了收手臂,把他的腰搂得更紧:“男宠也不必考虑这么多,乖乖闭嘴先休息着,暂时由我来应付。”

他似乎是笑了,低低地答应了一声,身体的重量稍稍移到了我手臂上一些。

我无声无息地夹紧马肚,骏马以更快的速度向前奔驰。阴沉的天空下雪花迎面而来,纷扬地翻飞,戈壁被覆盖在厚厚的积雪下,纯净而美丽,但是我却知道,不管是身后的雪原,还是前方的博格达峰,都绝不平静。

雪下得小了些,虽然依然看不清楚远处,但也能看到一定距离外,在戈壁中就是这么麻烦,明明看着很近的地方,跑半天也到不了。我们已经走了有一个时辰了,四周却还是茫茫的雪原,连大一点的砂岩都看不到。

抱着跑得越快就离身后的追兵越远的想法,我一直在驱马狂奔,就算座下这匹马是百里挑一的神驹,驮了两个人在雪地中奔驰了这么久,这时候也渐渐慢了下来。

我考虑着该换马,让这匹马休息一下了,就对一直轻倚在我肩膀上闭目养神的萧焕说:“换马吧?”

没有回答。

难道真睡着了?我好奇地把头伸过去。

他闭着眼睛,头微微下垂,宽大的风帽遮着额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眶下投出一点阴影,再往下的肌肤白得几乎和狐裘同色,薄薄的嘴唇紧抿,镀着一层淡到几乎看不出来的粉红,一片六棱形的雪花从狐裘绒毛的缝隙里掉进来,挂在他的睫毛尖上,并没有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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