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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遥远的过去(3)

说完立刻挂电话,我连一句插嘴的余地都没有。

听着电话里的“嘟——嘟——”愣一秒钟,只好重新去看那封邮件。

发件人:[email protected]

发送时间:2007年10月7日 15:16:56

收件人:[email protected]

阁下:

欲委托寻找一位去世女性遗骨的下落,有意请回信详谈。

Yours,苏

那时候我一看,就觉得麻烦,立刻回绝了。

现在……想起常文心发起火来柳眉倒竖,直径五米之内飙出无形气场的英姿。

叹了一口气,重新回了信:

发件人: [email protected]

发送时间:2007年10月8日 13:20:03

收件人:[email protected]

苏:

我现在不能确定,需要更多了解。

李黍离

不到一分钟,马上有一封新邮件回过来:

发件人:[email protected]

发送时间:2007年10月8日 13:23:26

收件人:[email protected]

李:

请提供详细地址和邮编,资料会在一天之内寄到你手中。

Yours,苏

Ps:看过资料之后,你依然可以拒绝委托。

微微的愣了一下,这个人,我还没说要接委托呢,回信已经是一幅笃定的口气了,末了才加上一句“依然可以拒绝”来表示我还是尊重你意见的。

和程寒暮说话的风格颇有些像,他总是开口就给我一堆安排,最后才想起来这还是在民主国家,加一句:你也可以有别的意见。

不会也是个颐指气使惯了的主吧?

回信过去,先不说地址:

发件人: [email protected]

发送时间:2007年10月8日 13:25:35

收件人:[email protected]

苏:

我可以得到的酬劳是多少?

信马上回过来:

发件人:[email protected]

发送时间:2007年10月8日 13:28:17

收件人:[email protected]

李:

不会低于一般报酬。

Yours,苏

愣了一下,不低于一般报酬是个啥意思?不会让我干白工?还以为是个爽快的,没想到连私家侦探界先预付出差费用的规矩都不懂。

算了,不纠缠了,反正有常文心在,估计不会好意思给太少。

写了办公室的地址邮编回过去,等了一分钟,对方回复表示收到。

接下来就要等资料寄过来了,现在已经是下午,就算再快,东西也得要明天才能寄来。

因为作了噩梦,懒洋洋的不打想动,抓了一个靠垫塞到头底下,腿跷到电脑桌上,继续看片子。

还是香港枪战片,一群群人精力旺盛的跑来跑去,子弹乱飞,死人乱蹦,不知道这次还看不看得到吐血狂人。

第3章

时间回到很久以前的一个早上,我披头散发的拽着书包从房间里冲出来。

跑过客厅,抓起桌上的蒋阿姨做的三鲜包塞到嘴里,一跳一跳的还在穿鞋。

“豆浆。”路过正在沙发上看报纸的程寒暮时,他连头都不抬,指指餐桌上被我晾下的东西。

我回头捞起透明的玻璃杯子,一通猛灌。

再次经过程寒暮身旁时,我一反火急火燎的样子,停下来问他:“你知道吗?人死之后会去往哪里?”

他随手翻着对开的大报纸,大半个脸都看不到:“哪里都不去。”

我站到他脚边,接着说:“可是他们说有天堂还有地狱,有些人会上天堂,另一写人会下地狱。”

他依旧不抬头:“没有天堂和地狱。”

我站着不动,执拗的追问:“那阴间和轮回呢?不是说有下辈子吗?”

他终于从报纸上移开目光,看我一眼:“那些也是没有的。”

我还是问:“可是昨天我看书上说,人死之后会比活着的时候轻21克,这21克就是灵魂的重量,既然有灵魂,死了之后肯定要有个地方去吧?”

他放下报纸,抬头看我,脸上有些被缠久了的无奈:“就算是真的,也没人能证明那就是灵魂。”

我咬嘴唇,直直看他。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沮丧,他的语气温和了一些:“什么都没有的,人死了,就是没有了,再也不见了。”

那一刻他看向我的目光近似于温柔,说出的话却像往常一样,沉静到刻板。

我其实同意他的话,一个人死了,就是这个人不在了,再也不见,就这么简单。

在那个最终我迟到15分钟,被班主任臭批了一顿的早上,他逼我清醒地认识到了一个问题:人死之后,一切归于虚无。

张开眼睛,阳光铺洒在静悄悄的车厢里,耳边是车轨单调的咣当声。

动了动横在旁边座位上的背包,这种时候出门有个好处,火车上的人不大多,运气好的话,还可以一人独占一排座位,宽敞舒服很多。

昨天接到装“死人”资料的包裹后,我就买了今天这张去D城的火车票。

快递包里总共邮来两件东西,一份是一页打印出来的A4纸,一本旧日记本。

A4纸里主要说明了三件事情,1、我需要寻找她尸骨的那位女性,生卒年份大概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和八十年代;2、随同说明一起寄来的日记本是寻找她的唯一线索,3、只用追查出她的遗体下落,不一定非把遗体带回,就算完成了工作。

第三点简直是废话,我给他查出一个死人的坟地已经够可以了,难道还要我挖开坟头把骨头刨给他?

至于一同寄来的日记本,是一本很有些破旧的本子,二三十年前很常见的那种印着明星照片的软塑料皮本子,用线装订,红色的,因为时间久远,微微发黑。

打开封皮看,第一页已经快要从棉线上脱落下来,斑驳着岁月痕迹的纸页上没写名字,只有一行秀丽字迹写就的地址:D县城关镇北街村6队5号。

很明显的,这是80年代之前按生产队归属划分出来的地址,现在这么多年过去,别说那个6队早就不复存在,就连“城关镇北街村”都不知道换了多少次名字,再加上街道也可能早就翻新扩建的面目全非,这个20多年前的老地址里究竟住着谁,说不准要费一番工夫去找。不过说起来这个D城,我原来还真路过了一次,印象中是个一面靠山,空气干净的小城。

窗外中部地区特有的广袤秀丽风景不停的闪过,现在是下午3点钟左右,火车如果不晚点的话,会在晚上7点钟到达这个省份的省会,从那里转乘大巴到不通火车的D城,估计要用两个小时,顺利点,今天晚上就能在D城的宾馆里痛痛快快的洗个热水澡睡觉了。

火车咣咣的驶进一个过路的车站,这个站比较大,车厢里开始热闹起来,旅客托着行李上上下下。

手习惯的摸到口袋里,这才想起来车厢内不准抽烟。

我在家的时候不抽烟,每次出门的旅途中,却会抽些。

还在考虑着要不要等到待会儿火车开了,到车厢连接处去抽两支,耳边就响起一个很偎贴的声音:“对不起,打搅一下,这个好像是我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