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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不来,我怎敢老去(出书版)(51)

他有足够的资本,忽视掉大众的审美,独独挑选他钟爱的那一种美。所以才会有那么多自恃貌美的女孩子,在他面前大栽跟头。

让纪悠悄悄喜欢上他的那件事,在别人看来,会觉得有些莫名。

她没有因为他的某次温柔举动而喜欢上她,也没有因为他无意的关怀喜欢上他。

她还能清晰地记得那次的事情,那是在第一学期期末的时候,他们学校在海外的友好学校派来了几个留学生,进行为期两周的交流学习。

因为那几个留学生是插班在高一年级,所以需要一个高一的学生在欢迎仪式上发表演讲。

当负责接待的老师在学生会提到这个,她记得江念离笑笑说了句:“让纪悠来吧,她挺适合的。”

所有的参会成员,在当时都愣了一下,无论是在班级还是在学生会,纪悠的表现都不突出。但身为副会长,却很少会直接表达自己意见的江念离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所以即使是有些疑虑,老师还是接受了这个建议。

散会后她等别的人先走,找到准备离开的江念离,对他说:“江学长,我还没发表演讲的经验。”

他笑了下,目光落在她脸上,只顿了一顿:“没关系,你可以的。”

这可以算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单独对话,只有这么两句,他就笑着转身离开,留在纪悠在原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有些发呆。

最后那次演讲,纪悠完成得算是不错。

她还记得那次的仪式是在学校礼堂里举行的,她走到灯光下,带着微笑,对台下熟练地讲出精心准备的英文演讲稿,时不时,还会穿插几句俏皮的发挥。

在阵阵的掌声里,她笑着鞠躬退下。

那是她第一次在高中里,表现自己的才华和能力,后来她越来越优秀和自信,却没人注意到,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

那天散场,她刻意走到了最后,然后在汹涌而出的人潮里,她找到了那个身影。

所有的男生都是一样的装扮,黑色的西装校服和白色衬衣,她却一眼就看到了他。

唇边挂着些笑容,他正和身边的男生说着什么,在拥挤的人群中,他的侧脸映着午后的清光,让她再也无法移开目光。

她就是从那一天起,沉默地喜欢上了他,从未对任何人提及,也从未抱有任何幻想。

半年后她真的和他在一起,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她最初喜欢江念离的原因,一直都是独属于她自己的秘密。

她一直失落与他对自己的巨大影响力,纠缠在他对待自己的态度上。

她以为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自己太过爱他,却从来没有意识到,也许,这一切只是因为她需要他。

这样巨大的时空中,每一秒钟都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细节,有善意的,也有恶意的,但却不是所有的细节,都有其意义。

在她生命的时空里,最有意义的细节是,她在那一年,在寒意降临的深秋里,喜欢上了江念离。

不是他闯入了她的世界,是她在那个烦躁而喧闹的午后,从那诸多的身影中,找到了他。

他是让她走出了孤独和平凡的那个人,如果他从未出现,她的世界将会全然不同。

江念离清醒的时候,纪悠还握着他的手坐在床边。

他的目光移到她脸上,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过了一会儿,才笑了笑,低声说:“小悠,你真的没有走。”

纪悠点了点头,看着他微笑:“怎么,以为你昏倒前那些是幻觉吗?”

她不过随口开玩笑,他却顿了顿才开口,唇边还是含着笑意:“抱歉,是我失态了……耽误你的行程。”

“那个啊?”纪悠笑,“机票随时可以改签,管它做什么。”

江念离再次笑了笑,毕竟是没有恢复,他闭起眼睛轻咳了几声。

“陈先生转告我,医生说你肺部还有瘀血。”纪悠轻吸了口气,才说出接下来的话,“所以不舒服不要忍着,要告诉我。”

笑容都有些勉强,她俯身过去,在他苍白无色的薄唇上轻吻了下。

在她的唇接触到他的一瞬间,他就蓦然睁开了眼睛,黑色的深瞳中,有无法掩饰的惊异和震动。

毕竟纪悠这次前来,一早就表明了自己只是以普通朋友的身份前来看望他,几天的相处,他们也从未有过任何的亲昵动作。

纪悠将头抬起一些,看着他的眼睛:“念离,我没有追过你吧?当年就不用说了,后来也没有……”

她笑着,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前:“我现在突然觉得,作为一个女人,老是被人追也没什么意思,所以我准备做出点尝试……我要追求你,念离,你会拒绝吗?”

江念离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然后抬起手按住胸口,咳了咳:“对不起……”

纪悠正等着他回答,听到这句话一愣,看到他侧过头,才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忙手忙脚乱地扶住他的背,将病床边放着的医用纱布拿了一块放到他唇边。

江念离侧着头咳出一小口淤血,又断断续续地咳了一阵,才摇了摇头表示好了。

纪悠端起一旁的白水,让他含了一点漱口,又等他将漱过口的水吐到杯中。

放下水杯,扶着他的肩膀,纪悠还有些心有余悸。

她轻舒了口气,小声说:“平生第一次追人,听完表白,我的求爱对象居然吐血了……我是不是太失败了。”

微蹙了眉低声咳嗽,江念离隔了一会儿才开口,语气有些无奈:“你不能再等一等吗?我刚醒就听到你说这些……”

纪悠笑笑:“太突兀?”

抬眼看着她,江念离勾了下唇:“太突然。”

一个字的改动,含义就大大不同,纪悠叹了口气:“你为什总是这么胸有成竹的话,我会不甘心的。”

对她笑了下,江念离靠回病床上低声说:“是啊,我总是胸有成竹……”

在晃神的一刹那,纪悠几乎又要以为自己落入了他早就计划好的圈套,却又想起来早上赶回去时,看到的那一幕。

那时她执意要回去,不是因为他在她面前表露了什么,事实上当他站在门廊下目送她远去,都让人看不出丝毫发病的端倪。

她想要回去再看一眼,只是因为她心里,忽然涌上的那种无法表述的恐慌。

这个举动没有任何人能预料到,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为什么那个时刻,内心的莫名恐惧,会那么地难以自制。她只能将它归结为第六感。

如果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那么他根本不用等到她离开后,才独自坐在书房里忍受病发的痛苦。

他完全可以趁她还在时,就夸大利用自己的病痛,而不是伪装一切都好,把她送走。

没人会如此毫无把握且无望的,安排这一切。

抬起手放在他苍白的脸颊上,纪悠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才笑着对他说:“你错了念离,这次胸有成竹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