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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第一(43)

刺客是一个多月前来的,这毒却是这两日才被下,如何能说是刺客所为?

卫染握紧了拳头,欲言又止,锦祁却沉不住气,叫了出来:“大哥,是不是三哥下毒害你?我找他算账!”

锦祯咳着冲他笑笑:“你是跟着乱说什么……你三哥这么疼你,听说你被掳走立刻就来了……你倒好……”

锦祁到底是年幼,听后就扁了嘴:“我不要三哥疼我,我只要大哥疼我!”

轻咳着笑了笑,锦祯靠在枕上合眼:“好……你让我先休息一下……”

刚才也给吓到了,锦祁立刻乖乖噤声,蹲坐在床边守着。

总算安抚下了他,红妩抬头向重华看去,见他冲自己笑了笑,抬步出去。

房外聚着的大夫给卫染赶了出去,一时无人,红妩就朝重华吐了吐舌头:“我以前是不是也这么吵?”

重华笑了笑:“什么时候?”

“就是静华哥哥你病着的时候啊,”似有所感,红妩凑近拉住他的衣袖,“那时候我还太不懂事,做了不少惹你生气的事情……就像那年在武林盟里和你闹脾气……”

过去了几百年的事情,她这时提起,口气却仿佛是在说不久之前的事,就如同那七百年流光全都是虚抛。

她转过身面对着重华:“结果那次在武林盟一别,再见到你,就是那年初冬时的情形了……”

看向她的目光柔和,重华微笑了笑:“妩儿……那是天命注定,你不必自责。”

没有回答,红妩却拉起他的手,轻轻握住,仰头笑了:“静华哥哥,如果再来一次,我绝不会让你就那么走了……”

抬手轻抚了她鬓旁的乱发,重华笑得温和。

虽说有重华以银针暂时封住了毒性,但锦祯本就体弱,这之后身子还是一日不如一日。他中毒一事不能让其他大夫知道,重华就日夜在暖阁外候着,随时为他施针阵痛。

几日后寿王病重的消息终于传了出去,不但新帝专门降了旨安慰,其他几位皇子也纷纷拜访。

锦祀自然是免不了的,来时命人抬了足足几箱珍贵药材过来,不但有寻常的长白老参和虎骨鹿茸,还有一对装在冰盒中的血红冰蟾。

锦祯看了后即刻推辞:“我的身体总归已经如此,这灵物三弟还是留着以备后患得好。”

锦祀哪里肯,握住锦祯的手,语气坚定:“若能医好大哥的病,莫说是一对冰蟾,就是一百对、一千对,臣弟也自当觅遍天下,为大哥寻来!”

这样的兄弟情深,所见之人莫不感怀。

一手握着锦祀的手,锦祯招手锦祁过来,早窝在一旁红了眼眶,锦祁走过来叫:“大哥,三哥……”

将他的小手也握住,放在锦祀手中,锦祯笑了笑:“阿祁,你要记住,除了大哥之外,最可依赖的人,就是三哥。”

锦祁含泪点了点头,依到锦祯怀里,又拉着锦祀的手:“三哥……”

看着锦祯,锦祀神情郑重:“大哥请放心,大魏朝一日有我锦祀在,一日就有阿祁立足之地。”

等告别之后,将锦祀送出房来的是红妩,走至门外时,红妩低头淡淡开口:“恭王不是冷血无情之辈,何必非要置寿王于死地。”

足下一顿,锦祀看着这名容色太过艳丽的医馆弟子,薄唇微微勾起:“你只需好好照料寿王就好。”他脚下不停,走得远了,红妩才听到一句,“……少让他受些苦楚。”

目送他远去,红妩轻舒口气:整日在这寿王府中也不是没有听说——新帝近几个月来突然改了想法,连问了好几个重臣寿王如何,这正是欲立温敦宽厚的寿王立为储君的先兆。

现在寿王这一病,自然皆被搁置。

转眼又过了一月有余,天气转凉,锦祯的寒疾复发,之前一直被重华辛苦用银针锁在肺腑的剧毒也再压制不住,自心脉散开。

等深秋之后,锦祯更是接连几日夜里咳出血来,锦祁也没了心思玩闹,天天守在锦祯病床前,一双圆圆的眼睛红肿。

红妩开始还能拿男儿有泪不轻弹的话来逗他跳起来闹一闹,后来他连红妩也不再理了,每天就是无声无息地看着锦祯,动也不动。

这天夜里锦祯又喝过了药在榻上靠着休息,锦祁在一旁摆弄南冥给的小弓。这几日锦祯都不安宁,重华照例是提了药箱守在房内,捧了卷医术借灯翻着,红妩也抱胸守着门。

似乎是精神尚不错,锦祯轻咳了咳,向重华笑笑:“慕先生……这些日子以来拖累你了。”

放下书卷,重华抬头笑了笑:“王爷客气了,我只是尽医者本分而已。”

锦祯笑:“是否仅是尽了本分,我还看得清楚……慕先生你本就有心疾,那日又救我受了伤,本应好好休养,却一直为我劳累。”

静了静,重华才笑笑:“即使医患不是王爷,我也会尽力而为,没有劳累不劳累之分。”

红妩在一旁插话进来:“是啊,这一个多月来,静华哥哥也累得这么厉害。”说着闲闲地,“要是有什么挥挥指头就能治好病的法子就好了。”

锦祯听了笑起来:“红妩姑娘你说的是神仙吧?”

红妩回头冲他扮个鬼脸:“兴许就是有神仙在呢!”

锦祯只当她是玩笑,轻咳着笑笑,不再跟她多说。

隔了不久重华起身去看廊下的药,红妩也一起跟了出去。

无人的长廊中灯火有些昏暗,重华倾身去看药汁的火候,一时竟是没有站稳,伸手撑在一旁的廊柱上。

红妩忙扶住他胳膊:“静华哥哥,怎么了?”

脸色泛着苍白,重华扶着她慢慢站好,摇了摇头:“没什么。”

沉默了一下,红妩突然开口:“静华哥哥,我刚才想到的,文曲之所以病得这么厉害,是因为有个死劫在,如果这个死劫免了,那么是不是他的病就会好了?”她顿了顿,“如果这样,静华哥哥你也不用这么累的守着文曲了。”

廊下的灯光照在重华身上,正映着他侧脸上一片暗影,静了很久,淡淡开口,他的语气仍是柔和:“妩儿,这次来你是不是早就打算,让我免去文曲死劫?”

这几日旁敲侧击也做了不少,红妩也知道蛮不过重华,吐口气索性承认:“是,我早就谋划好了,带你和南冥下凡之前,我就查过冥府的生死簿,知道雷青此生转世帝王之家,为新帝五子,不过我并不知道文曲就是锦祁的大哥,这也算误打误撞吧。”

还是看着她,重华不再说话。

红妩停了停:“我都招认了……你免还是不免?”

她等了良久,才听到对面响起他的声音,温文如旧,也和暖如旧,只是那清雅的嗓音之下,是属于天神的淡漠:“不免。”

似是不信,她仍侧着头,看向他的眼睛微眯,半响才开口,微微嘶哑:“你可以守着文曲一个多月,却不肯高抬贵手放他此生安乐?”

“为求锦祁平安而甘愿为锦祀毒杀,乃是文曲自己选的结局,”缓缓说着,重华看向她,“我只能为凡人医病,不能为天神免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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