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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皇后(100)

那是本线装古书,看起来应该是萧焕在睡着前正在看的,现在打开着内页朝下掉在地上,有些散乱的样子。

她看了一眼那本书,就心脏猛地一缩,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依照萧焕的性格,他不可能就这么把书扔在地上自己去睡觉,他恐怕不是睡着了,起码不是自然地睡着了。

剩下几步路,她几乎是飞快迈过去的,扑到躺椅边,她先双手有些颤抖地试了试他的呼吸和脉搏,然后才推了推他试图叫醒他:“萧大哥?”

萧焕睡觉一贯很浅,更何况这只能算作白天短暂的午睡,但这次直到她叫了几声后,他才有些怔忪的睁开眼睛,对她微微勾了勾唇角,低声说:“苍苍。”

看他还能清醒过来,凌苍苍多少松了口气,然后就忙坐在躺椅边缘,把手绕过他的背去试图扶他起来,他也顺着她的力气坐了起来,只是声音极轻地低咳了几声,身体也还是放了一部分力量在她的手臂上。

凌苍苍这才看到就这么动了几下,他额上就又渗出了一层冷汗,刚才背着光看不清楚,现在她才发现他不仅脸色苍白,连双唇都泛白了起来。

她想起来给罗冼血的做手术前他开玩笑一样说“要昏倒也等做完了手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心酸。

同时泛上心头的,还有一些说不清楚的自责,虽然萧焕自己瞒而不报也有责任,但她和他弟弟都在,月间宫里又到处都是侍从,他们却就任由他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昏睡了这么久。

不再试图拉他起来,凌苍苍就这样半抱着他,让他缓了一阵,才开口问:“要不要叫柳医生过来?”

萧焕唇边还是不时溢出几声轻咳,听着就有些无力地笑了笑:“每天都叫他过来一趟?没几天他可能就要受不了辞职了……”

他边说又咳了几声,接着轻声安抚她:“没关系,醒过来缓一缓就好了。”

凌苍苍也不知道该不该听他自己的意见,只能抱着他,凑过去在他失色的唇边轻吻了下,叹息着说:“把你弟弟叫过来倒是可以,他肯定立刻不敢再跟你闹别扭了。”

萧焕不由笑了:“你怎么总想吓唬千清?”

凌苍苍又吻了他一下,说得很理直气壮:“谁让你老吓唬我?”

萧焕边咳边笑了起来,笑着他深黑的双瞳就突然有了片刻的失神,而后凌苍苍听到他很轻地开口,温雅磁性的声音里,罕见地带着些不确定:“苍苍,如果不是我找上了你,你会不会已经忘了我?”

凌苍苍从来不爱说假话,此刻她想了下,就回答:“忘是忘不了的吧,你是皇帝陛下,我小时候追着你屁股跑的视频网上还天天放呢……不过我想我可能不会再试图联系你了。”

她本来就是在陈述事实而已,有生以来,她陈述事实的时候从来不会觉得心虚,但她今天这么说着,却不知为何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然而即使如此,她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毕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在你找到我,要和我结婚之前,我根本没打算再让你进入我的生活。”

萧焕就微垂着眼睛听着,唇边还是带着些温和的微笑,凌苍苍看着他说完,竟然情不自禁地轻吸了口气。

听到她的抽气声,他才抬起眼睫看她,神色带着点询问:“苍苍?”

凌苍苍松了口气:“没什么……刚才我还以为我说完你又要吐血了。”

萧焕一愣,不由失笑:“我的心理哪里有这么脆弱。”

凌苍苍心想这几天没事就吐血昏过去的不是你是谁啊,但她没有异世界的记忆,也就不知道能给人心理造成巨大压力的,从来都不是几句话,而是那些沉重地压在岁月上的回忆。

此刻她就这么斩钉截铁地否认了在和他的关系中,她主动来展开的可能,萧焕也只是唇边带着点笑意,感慨似的说上了一句:“果然人总是要因为某些事才会爱上一个人。”

凌苍苍看了他一眼,她本来是赞同这个观点的,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直觉想要否认,于是干脆开始胡扯:“那也不一定啊,比如你光靠脸就能收获一堆少女的芳心。”

萧焕知道她是指自己的那些粉丝,就笑了起来:“那只是偶像崇拜而已。”

凌苍苍轻哼了声:“你难道不知道那些小姑娘的口号是‘跟陛下睡一次,这辈子都值’吧?”

萧焕听她语气里竟然有些醋味,忍不住笑:“苍苍,那只是幻想而已,我并不能剥夺别人幻想的权利。”

他说这话还是间或会轻咳,凌苍苍本来就东拉西扯转移话题,听他说着,突然就倾身抱住他,把头放在他的肩膀上。

她好像不能控制自己用的力气,抱他抱得有些紧,然后她轻声说:“萧大哥,不管我们是谁先靠近谁的……现在不要再离开我了,那样对我来说太残忍。”

刚才那一瞬间,她发现他已经悄无声息地昏倒了,头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当她抱住他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一阵无法言喻的恐惧。

这种恐惧当他们在唐门时,他在她面前短暂地停止了呼吸,她就曾经感受到过,时至今日,她再次感觉到,不但没有丝毫减退,反而更加鲜明深刻。

那是一种深刻到她不敢去回想的绝望,如同从地狱深处探出的诅咒,哪怕只是伸出了一只触手,也足够让她感觉到心魂欲碎的滋味。

用力抱着他,她的肩膀竟然微微瑟缩了一下,她的动作很轻微,他却像是感觉到了,抬手搂住了她,他在她肩上轻拍着,低声说:“别怕,苍苍,我不会离开你。”

被他安抚着,凌苍苍心头的不安还是挥之不去,干脆就把他按在躺椅上,又强吻了一阵。



☆、第64 章

关于那个“爱需不需要因为什么事”,凌苍苍说不上有什么不对,但她现在还是有些不能理解,所以干脆就放起来留待以后在思考。

直到很久之后,她想起来这一天的对话,才会明白他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还有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唇边和眼底,为什么会带着无法忽略的淡淡怅然。

因为那时候她才知道,这世界上确实有一种爱,并没有什么缘故,甚至不会要求等同的回应,它只是就那么自然地存在了,然后像一根暗夜中的蜡烛,安静地燃烧着,直到蜡炬成灰,就变成了一道烫在她心上的伤口——提醒着她,她曾经是多么的轻狂和自以为是。

那是萧焕给她的爱,连带着他灵魂的温度,和生命的长度。

鉴于萧焕这种身体状况,萧千清嘴上说不要,心里却很想的共进晚餐就又泡汤了。

凌苍苍也还是叫他过来受惊吓了,果然萧千清看到萧焕没什么力气地半躺在椅子上,连自己走去床上的力气都不太有,顿时就红了眼。

注意是红了眼,并不是红了眼眶,他那眼神是随时都可以跳进机甲里,然后冲出去见人杀人见佛杀佛的红色,怒气值简直全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