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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百年,长夜书(59)

路铭心不知他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怕他费力气,忙将耳朵贴到他唇边,轻声唤:“师尊?”

顾清岚轻轻吐出两个字:“闭嘴。”

这时异常寂静的房内,才响起一个没什么力气的声音,正是连月夙的:“路剑尊,你师尊只是真气空虚,如今已缓过来一些了,你别烦他,让他再调息一下。”

路铭心听着“嗯”了声,接着才突然明白过来……连月夙这话的意思,是顾清岚并没有性命垂危?

她眼里的泪还一时半会儿收不回来,就忙带着满脸泪痕抬头看了一圈房里的人。

这才发现,所有人皆都看着她……和顾清岚。

李靳自是神色复杂,欲言又止,莫祁却有些脸红,脸色尴尬,樊昭璟仍是扳着脸目不斜视,一旁靠在躺椅上的兰残却一手托着下颌,满脸玩味之色,要笑不笑。

除此之外,房中还多了连月夙,还有之前那个带他们入谷的尹苓,这两个人神色还算淡漠,尹苓却如同看到了什么宝贝一般双眼发光,目不转睛。

路铭心当然不怕丢人,她那脸皮早已厚到能随时丢到地上当球踢。

但她暗暗一回想方才自己究竟说了什么,却顿时腿肚子发软,膝盖发酸,有那么点想立时翻身跪下的冲动。

可她双手还紧抱着尚在闭目调息的顾清岚,不能不敢,也万万不舍得就这么放开。

其余的人看了这么一出好戏,有心想笑,又知道路铭心可能不怕丢脸,顾清岚的面子却薄得很,他又在调息的关键时刻,都默契地闭着嘴。

又歇了一会儿,连月夙有力气站起身,就低声说:“我们先都出去,不要在这里打扰顾真人。”

于是众人霎时间走了个干净,连兰残也被樊昭璟牵着出去了。

只剩下路铭心还抱着顾清岚的身子,屏声静气地陪他。

**********************

顾清岚调息了两三个时辰,直至窗外已暮色四合,这才勉强稳住了丹田中的真气。

他原本的金丹是霜绝心法重塑,仅用了体内的冰系灵根,也留下了内伤隐患,只要运功,就会反噬身体。

而青帝却主修木系灵根,水系灵根为辅,他虽不能继承青帝的法力,却将他千年来修过的法术继承了过来,自然是以木系为主。

他木系灵根上沾染的魔气,被青帝强大的法术清除出去,重新恢复纯粹无瑕。

如此一来,他体内就也有了两道强盛纯粹的灵根,最大的获益,除却那些继承而来的木系法术,是连冰系灵根留下的隐患也被填补上。

他的金丹在原本的冰雪之色上,也染上了木系灵根的新绿,变成了双系灵根修士的金丹。

只不过青帝带来的法术虽然强大,却要修为过千年的法力才可随意施展,他的法力确实仅有青帝之一二,并不足以支撑。

如今他能平息真气不再吐血,已是尽了全力,若想施展运用,只怕还需假以时日修炼调息。

他收回真气,再次睁开双目,发觉自己不知在什么时候,已被扶着半躺在软垫上。

路铭心则老实跪在床前,双手还乖巧地放在膝盖上,双目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顾清岚如今已恢复了青帝的记忆,望着她,自然而然就想起了她的爷爷夜衾,还有曾见过的幼年夜无印。

路铭心是夜衾的嫡亲孙女,容貌虽然跟夜衾不是很像,但总归也有几分痕迹。

夜无印是路铭心的生身之父,就更不必说了,当年青帝见夜无印的时候,他还没有后来霸道狂狷的气质,仅是个眉目秀致的孩童,跟路铭心五官几乎有五六分相似。

他刚一念转,就想起夜衾在青帝陨落后不久就身死,当年还是个小小孩子的夜无印竟也早已作古,只剩下他们唯一的血脉路铭心还在人世。

夜衾是青帝至交,还是令他能重返人世的恩人,如今却早就死去数百年。

哪怕顾清岚自认自己并不是青帝,也不由一阵心绪起伏,丹田处蓦然绞痛,唇边也又溢出了一道鲜血。

路铭心看他调息了数个时辰,还是一睁眼看到她就神色复杂地霜白了脸,又吐出血来,还以为都是她之前那番话惹的,慌得扑过去又不敢去抱他,扒在床沿上说:“师尊,你若不喜欢同我双修,也不愿跟我做道侣,就只当我那些话都是胡说的,不要放在心上。”

顾清岚咳了咳,抬手按住腹部,将唇边的血迹擦了去,勾了下唇:“哦?都是胡说?”

路铭心自诩极善揣摩他神色,此刻看着他唇边淡漠笑意,心里竟不住打鼓,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顾清岚看她满脸惊慌失色,眼珠子转了又转,似乎是在怕他要打断她的腿,不知要如何说才能讨他欢心。

他本就不指望这一贯荒唐无状的丫头能顿悟什么,此刻也只能无奈笑了一笑:“心儿,你过来。”

路铭心本就在他身前,他还让她过去,于是她就十分福至心灵地又爬上了床,跪坐在他身侧,还看了看他脸色,伸出双手抱住了他的身子。

她倒是话不会说,手脚却十分利索。

顾清岚看着她笑了一笑:“心儿……我先前是否说过,无论我问你什么,你都必当言尽,不能有所欺瞒?”

路铭心脊背有些发毛,也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师尊确实说过。”

顾清岚又弯了弯唇角:“不可对师尊隐瞒,自然也不可对师尊妄语,是也不是?”

路铭心忙点头表衷心:“那是自然。”

顾清岚目光含笑,望着她:“你可还要说你先前的什么话是胡说?”

路铭心看着他唇边眉梢笑意和暖,身子先就酥了半边,跟喝醉了一般恍恍惚惚,只觉自己身在梦中,飘荡荡不知何处,呆愣了许久才极为小心地说:“以师尊之意,那就……不是胡说?”

顾清岚带些笑意轻叹了声:“这一世也不知要被你气昏几次……”

路铭心已听不进他后面说了什么了,满脑子满心,都是那句“这一世”。

她一时觉得此生再也没有比此刻更美妙,一时又觉得如此好的事一定是她做梦,可她做梦也往往只敢梦到她自己摸摸抱抱亲亲顾清岚,那里敢梦到他对自己如此含笑低语,还说“这一世”?

顾清岚看她微张了口神色怔忪,身子也一阵阵发抖,想起方才自己吐血,她也是担惊受怕得狠了,不由有些怜惜,抬手在她头上轻摸了摸,意在安抚。

这一触之下,路铭心却像是突然活了般,凑过去找到他的唇就吻了起来。

这吻还是毫无章法,胡乱得很,顾清岚唇边还有些血迹,路铭心还用舌尖舔了去,又抬手要去托着他的头。

她吻着还不知为何发了性,手指从他胸前滑过,要去解他的衣襟,另一只手还旁若无人地往他腰后摸去。

顾清岚看她这乱七八糟的习惯,只稍稍一想,就明白过来他死去那三十六年间,路铭心只怕没少对他动手动脚,到如今日积月累,已成惯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