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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神慧与大臣的宫闱爱恋:菊花台(19)

太师慈祥地笑了笑,对他说道:“古稀老翁,有何所求?”

太师转过头吃力地对我说道:“陛下……如今既然决心了,就进行吧。臣……不能帮助陛下了。只是……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君主行事,需刚柔相济……”

何规用另一只青筋暴露的手拍了拍华鉴容,烛火在屋里跳动着,从心底里发出了一声叹息:“陛下……不要让这孩子……站到悬崖……”

“我明白,我会一直和他在一起。”我哭了。想到老先生给我讲解五经,教我写字,那时候我是多么天真。可一转眼,先生的生命也是落花残梦。我们都是先生的学生,先生喜欢我,也心疼着鉴容。

何规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他合起眼睛,一直到停止呼吸,再也没有说过一个字。

第六章 夤夜月色(1)

五月五日端午节,朝廷休假。我早早用了膳, 便让周远薰陪着我到了竹珈那里。远薰快十八岁了,却还带着少年的腼腆。

阿松她们在伺候竹珈吃早饭。宫室里面悬挂着菖蒲,大把的兰草置于回廊木板上。我笑着问宫女们:“你们是不是打算结花球?”

齐洁回答:“陛下,我们下里巴人,也就今天可以轻松一回,东宫做的花球出了名的雅致。今年元宵,我们都不得观灯,春天又为太师服丧。现下到了五月五,都想松口气啦。”

周远薰只是笑,齐洁问他:“周郎,你是不是也会啊?”

周远薰老实地点点头,灵巧的手指拿过一些萱草,指尖穿绕,就成一簇。再抽了一根丝带,结成一个星状的网。齐洁等接过去,啧啧赞叹道:“看看,周郎真是心灵手巧。要是也在我们这堆女人里面,我们可怎么有脸混下去?”

我忍住笑,拉着周远薰躲到了围屏后,道:“不要理她们。”

周远薰自在地微笑,唇色如水:“没事,她们一直说我像女孩子家。”

我不以为然:“怎么会?你不像。我一直羡慕技艺超群的人,你弹起琵琶,跳起舞来,绝对是有天赋的。”

周远薰的目光闪动:“那也只是在宫廷里有用。”

“不会。”我摇着头,随口道,“有这样的才艺,就该有信心。如果有一天我们成了平民,比如我吧,还靠你养活呢。”

我们走到窗口,我轻快地笑道:“多日没有轻松了。看了菖蒲,就想到君子。”

远薰似乎没有听见。我以为他又在自寻烦恼,亲切地说道:“远薰,君子不论出身贵贱。你和静之,难道要比华太尉、蒋尚书差?我忙于革新,这几个月你觉得无聊了吗?”

周远薰偏过头柔和地说:“没有,宋彦守卫东宫时,曾教我骑马,赵先生也教给我些古代曲谱。对了,陛下,赵先生一早好像要出门呢。”

我一听来了兴趣:“他是不是要去夫子庙看热闹?”

周远薰道:“不知道。赵先生……很神秘。”回头看见竹珈已经洗漱干净,半个脸面掩在屏风后面,叫着:“娘,我和周郎一起玩儿,可以吗?”

我对远薰点头示意。竹珈便拉着他的手,乐颠颠地同去玩耍。我告诉齐洁:“我要换装,请赵先生来。”

蓝天开阔,晓风清新。

赵静之很快到来,一身青布衣,风度翩翩。

看到我也换了一身白衣,打扮成个出游少年的模样,他哑然失笑:“陛下,不会吧?难不成你知道我的去处,要我随驾微服私访?”

我打开扇子道:“心里难受。如果你知道民间的好去处,就带我去走走。我错过了一个春天,得抓住夏天的头儿,才可以更好地理政。”

赵静之摸摸鼻子:“好吧,不过陛下言重了。如果不去,就会理政不佳,呵呵,岂非我这北蛮的错?”

我们到了建康的街面上,赵静之才道:“其实,今天各地考生在夫子庙一带聚集,赋诗品茶,预备六月的选举考试。我是受了湖南会馆的邀请。”

我好奇道:“你怎么单选湖南人的地盘?”

赵静之转了转眼珠,道:“自古湖南多才子。山清水秀,养出一方人。我在南朝终日胡混,也该见识见识边境及京兆以外的风物。”

夫子庙处于文德、武定两桥中间。临水秦淮,风吹柳花。端午节,路上游人摩肩接踵。绿草葱倩,与静之的青衫相映成趣,更衬出他的娴雅。我不禁叹道:“静之,你这样的人,不必限于经纶事务,也算是上天待你不薄。”

赵静之也不回答,望着天际,渐渐又露出了醉人的笑涡,答非所问:“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政治——我只觉得假。杀伐夺取,到了最后还不是一场空?”

我道:“哎,如我辈,真是身不由己。”

他似乎要安慰我,面带微笑指着商贩们对我说道:“所以,就偷得半日闲半日吧。”一路看去,有个农妇叫卖香囊,上头绣的老虎可爱极了,虽然不是宫里的金丝银线,可一见就叫人欢喜。

我对静之说:“我想给我儿买一个。”

静之打趣我:“又没有带钱?”

我得意地取出一个荷包,说:“猜错了,这回我带了。”

静之接过去一看,笑得合不拢嘴:“我说你真是的。居然带印着‘万岁通天’字样的紫金锭,你是不是想把那个大姐吓昏过去?”

我用扇子敲敲前额,这才想起来,好像真是皇帝御库才有的。静之却不再笑我,掏出铜钱来给我买了两个,温和地看着我道:“你不知道民间规矩,凡事都是摸索。我有时想,为什么我这么一个穷人,会碰上你这么个天下最富的借债人?”

我白他一眼:“钱财,身外之物。有的人总是记挂着这些,小气。”

静之听了就乐,梨涡浮现在丰沛神俊的脸上,棕黑色的眼睛也更加柔和。

我们一进湖南会馆,就有带着湘州口音的胖子招呼:“赵先生,你来迟了。这位是?”

赵静之说:“他姓余,我的朋友。”余御同音,我笑了笑。

那个胖子十分热情:“原来是余公子,久仰久仰。少年英俊,气度不凡啊。来的都是客,请进来坐。”

我跟静之上了楼,问他:“他不认得我,怎么说久仰久仰?”

静之一笑:“这世俗的人,都是这口气,表示尊敬你。”他滑稽地翻了翻眼皮,“你见过不倒翁吗?我每次见到它,就想到你。”

我不解:“为什么?”

静之答道:“因为你对市井之事,是个‘不停问’。”

入座以后,一干青年正在讨论湘州革新的事情,我们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默默听着。

一位瘦长青年道:“今年新湘州刺史倒是客气,不但没有收湘西灾区的税,还雇用民夫修建了浏阳的水坝。”

另一位八字眉的青年笑道:“刺史是新官上任,过了几年,大多数革新的办法还不是作废?”

瘦长青年反驳道:“如果没有革新,你我这些庶族地主能够来到建康会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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