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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之劫(61)

也再顾不得在人前,他再度伸手握住她的双肩,那样的紧,仿佛害怕一放手,她就会凭空消失了一般,又像是,在握着这一生当中,唯一割舍不下的光亮。

“汶希,从我们相识的第一天起,我就在向你奢求着时间,等我让你爱上我,等我有能力让我们在一起,到了今天,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有这样的奢望?汶希,我所要的,同样是时间,只有时间!汶希,你相信我!”

他的话语凌乱,一如他此刻的心境,蕴涵了不安和恐惧,甚至是丝丝绝望,如同濒临死亡的人一样。

而那个女子,却只是静静看他,并不言语。

“一远同志!”守卫的声音里开始夹杂了几分冷意和不耐烦,那冷意惊醒了何一远头脑中残存的清醒。

他一点一点冷静下来,一点一点平稳自己的情绪,一点一点,强迫自己放开她的肩。

紧紧的咬着牙关,不说一个字,害怕一出声,所有压抑着的感情就再也控制不住,倾泻而来,淹没所有理智。

他随着守卫一步一步走出房间,双手一直成拳紧紧收于身侧,到了门边,却终是抵不住心内叫嚣着的暗沉锐痛和纠结情绪,回过头去,深深看她。

却见,那女子,倾城的容颜上依稀带了一抹浅浅笑影,那弧度太淡,他辨不出其中悲喜。

见他回头,她亦是深深看他,明眸之中流转的光影让他的心神惧痛,整个人根本动弹不得分毫,又怎么会理会守卫催劝。

良久,终是她唇边的弧度轻轻上扬,带出一个极淡却分明的微笑,她的声音听来宛然若梦,那样不真切。

她说,好。

微笑着,似水清静。

他闭目长叹,落下泪来,虽是瞬间即逝,掩不住的,却是急剧起伏的胸臆和其下波澜汹涌的感情。

第六十七回

离开,根本不敢再多做停留,每多留一秒,原本钢铁般的自制力便薄去一分,而他知道,自己现在断然没有任性而为的资本。

冷风吹过,他似是清醒了不少,整个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他想起的自己方才的失态,落入了他人眼中,亦是如同陆秉德亲眼所见一样。

不该的,尤其是在自己羽翼未丰的如今,他对她的在意,只能成为自己暴露在外的弱点和桎梏,同时,也只会让她的处境更加艰难。

可是,却控制不住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却每每在见到她的瞬间,便荡然无存。

她一直是,唯一一个能让他手足无措的人。

不觉已到红墙外围,他没有回家,先去了陆秉德的办公室,与其经由别人的口让他知道,他更宁愿,自己占据主动位置。

陆秉德见到他,微微一笑,像是早就料到他会来一样。

何一远平静开口:“陆伯伯,我方才已见过聂汶希,谢谢您。”

陆秉德示意他在自己对面坐下:“如果你的决定不变,那么我希望你以后可以心无旁骛。”

何一远直视他的眼睛,声音淡定坚持:“我会尽力去做,但也需要陆伯伯成全。”

陆秉德唇边依旧是不动声色的微笑,惟有眼睛,在那一刻,骤然犀利了起来,他定定看着何一远,不放过他眉稍眼底任何一个最细微的情绪变化。

而何一远,亦是不避不让,坦然迎向他锐利探究的目光。

良久,陆秉德眼中犀利淡去,他清淡开口:“我既然已经同意了你和国安的婚事,那么你从前的种种,我既往不咎。只要今后你和国安能够好好过日子,你能全心爱惜你的妻子家庭,爱惜你的事业前途,我自然也没那么多的精力去多管他人闲事。”

听得他如是开口,何一远面上依旧温润微笑,心底却是不敢有丝毫松懈,即便是逼得了陆秉德明明确确的承诺,他也不能完全放心,更何况,只是现在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然而,现在的自己,所能做的,却仅仅只是靠着陆秉德的承诺,来保障汶希的安全,深深的不确定和无力感笼罩在他心头,而此刻的他,却别无办法。

他告诉自己,快一点,再快一点,只有尽快强大起来,他想要保护的人,才能真正安全。

而现在,他却只能隐下所有的不甘,带上谦和微笑,对着陆秉德开口道:“只要聂汶希自此安稳生活,那么我对她便不再有所亏欠,从今往后,她便只是他人,而国安和您,会是我的家人。”

陆秉德玩味笑着,看了他半晌:“一远,但愿我没有识错了你,也但愿,你的家人一说,出自真心。”

说完,他拿起桌上电话拨了个号码,淡淡吩咐了几句便挂上了。

何一远一直在一旁静静听着,到了此时,迎上陆秉德似笑非笑的视线,敛眉说了一声:“谢谢陆伯伯。”

陆秉德笑容复杂,定定看他:“你把话都说到了那个份上,我若再不打这通电话,岂非辜负了你的一片用心?一远,你今天来,又字字斟酌说了这许多,无非就是想要逼我一个承诺,许聂汶希安全。”

何一远淡然听着,表情不见丝毫窘迫,亦不否认。

而陆秉德继续开口:“我当着你的面打了这个电话,是因为我不希望你和国安之间还没结婚就存下罅隙,所以我容忍你对旧情人的维护,也可以给你这个承诺,但是,只限于婚前。明天之后,我希望你真能如你所说,全心待国安,把精力都投入到工作和家庭上。我也希望,既然你承认我是你的家人,那么家人之间,这样的要挟和算计,往后,就不要再有了吧。”

何一远深吸了一口气,起身,神色平静,他敛眉沉声应道:“是,陆伯伯,我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陆秉德看了他片刻,微微一笑:“还叫陆伯伯,该改口了。”

于是何一远抬眼对上他的视线,平静微笑:“是的,爸爸。”

从陆秉德办公室出来,何一远面上一直淡淡的,看不出心中所想。

回到家里,径直往他和儿子住的房间走去,却远远的便听见有人说笑的声音。

他微微皱眉,听出了那是国安。

这段时间以来,国安只要一有时间便会往家里跑,自己虽然推脱公事与她并不十分亲近,而她却也并不在意。

他知道,她的心思,在聂湛身上。

父母弟妹都是极喜欢她的,对他们的婚事,无不欣喜且期盼,对国安本人,也是早像自家人一样亲厚疼宠惯了的。

惟有聂湛,相较于国安的热情,他总是神情冷漠,父母弟妹虽然也会责备那么几句,但都是不疼不痒的,毕竟,血缘关系摆在那里,他们不可能为了一个外人,狠下心来斥责这个嫡亲的孙子,而他,又是那么一个让人心疼的孩子。

所以,大多数时候,他们会对国安抱歉的笑笑,说,小孩子不懂事,你别太在意了,慢慢的就会好了。

同样是亲厚,也还有亲和更亲的分别。

何一远不知道国安心中是怎么想的,反正她的面上总是笑着,虽然也会有一闪而逝的委屈,她总是说,我知道,是我做得不够好,我会慢慢来,让他接受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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