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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之劫(45)

听见开门的声音,汶希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见到是他,她的唇边带出一个浅淡的笑影,他在那一刻,竟然感到莫名的温存宁和。

房间里光线很好,他走过去,拿下汶希手中的吉他:“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汶希抬眼看他,他的面容深沉,注视了她一瞬,便移开眼,拉起她,一同走向门外等着的车子。

“我们要去哪里?”她轻声问。

“到了你便知道。”他没有回答她,只是吩咐司机开车。

车子一路前行,速度并不是很快,汶希不再多问,只是一直看着窗外,过了好一会,才略略定下神来,这并不是回Tencati家族的路。

然而,提起的心尚未完全落下,她忽然的心念一转,有些震动的回头去看Alessandro Morsut,他正淡淡的看着她,她的那些疑问,那些震动,每一个细微的情绪起伏都落在他眼底,可他面色深沉,冰蓝的眼底没有一丝可以解读的情绪,更加没有开口替她解惑的打算。

于是汶希缓缓的转过头,没有说话,只是重新看向窗外,纵然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她僵硬的身子,无意识绞动着的手指,无一不在昭示她此刻心情的起伏不定。

Alessandro Morsut对着她的侧脸投过淡淡一瞥,然后闭目,脸上的神色极为沉静。

一路沉默。

当车子终于停下的时候,汶希坐在车里,一动不动。

Alessandro Morsut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淡淡开口道:“去吧,我在车上等你。”

她还是没有动,而Alessandro Morsut笑了一笑,“还是你希望我陪你进去?”

汶希转头看他,他依旧闭着眼,表情很淡,她根本猜不出他心中所想。

“谢谢你。”她轻声开口,然后转身下车。

她没有回头,所以并不知道车窗后面的Alessandro Morsut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面色沉静,冰蓝的眼眸幽深难懂,他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那抹纤柔消失在墓园的尽头。

汶希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带她来这里,Tencati家族的墓园,她从前并不常来,只是偶尔会在父亲和妹妹的墓前放一束马蹄莲,她也知道,在父亲墓室的右侧,早早留出来的位置上,现在,谁在那里沉睡。

没有人跟在她身旁,她有些惊讶Alessandro Morsut竟然会放任她一人在这里,然而转念一想,不由得又自嘲的笑笑,现如今,整个亚平宁半岛,又有谁还敢不要命的公然与他作对,再说了,他既然敢留她一人,必然是事先做好了层层准备的,即便是现在,看似空空荡荡的墓园,在她看不见的暗处,又藏了多少玄机。

不愿费神去多想,她只是一个人,一步一步的往墓园的最深处走去,每走一步,呼吸愈痛。

他的墓室,注定了的得不到风光的修缮,然而却也整洁完好,Tencati家族内仅存的人们,记念着他的过往,不惜冒着杀生的危险,才让他安睡于此。

她在他墓前坐下,墓碑上甚至连照片都没有,她费力的抬起手臂,颤抖的指尖划过他的名字,横、竖、竖、横、横、横……

手指终于无力的垂下,她将头紧紧的靠在冰凉的墓碑之上,无声哭泣。

轩,她在心里唤他一声,泪水滴滴如雨。

此生此世那么长,而她却再也寻不到他。就连相思都不敢纵容,她的身边有无数双眼睛窥探注目,更害怕的是,自己会就此崩溃。

她只能,在那些极为沉静微凉的夜里,在唇齿间无声的缠绵着气息,轻轻唤他,轩,轩……

一如现在,一如此刻。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四周一片寂然。

她一直坐在这里,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Alessandro Morsut走进墓园的时候,便看到这样一幕场景,那个女子,靠在墓碑上,像是经过了一世那么久。

她的长发在夜风中飘舞,倾世美丽的容颜上,有风干的泪意,唇边,却偏偏带着一抹奇异的艳丽笑影。

夜色中,安静的墓园深处,她如同一个虚幻的影象,美得令人窒息,却又是那样的不真实,仿佛只需眨眼的功夫,她便会消失不在一样。

Alessandro Morsut的心没来由的一紧,他快步走上前,将她抱到自己怀里,触手所及,她的肌肤,冰凉得让人心惊。

她安静的任他搂着,没有半分挣扎。

Alessandro Morsut没有低头看她,只是和她一同注视着黑暗中聂汶轩的墓碑。

他沉沉的声音响在她的耳畔,辨不出悲喜情绪,话音落,他便抱着她起身离开,大步的走离,每一步都很稳,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停顿。

汶希漠然的睁着眼,看那些流逝的景色,空气中还残留着他话语的余音——“从前种种,在这里告别,从今往后,你聂汶希的人生由我来给。”

她笑了一笑,闭上了眼睛。

第四十九回

当天夜里,Alessandro Morsut便带着她回到了罗马。

她从汶轩墓前带回了花朵,花香清越,枝叶妖娆。她把它们风干,用一种又一种的药水浸泡,让它们得以保存那样美丽的姿态和淡淡幽香。

她将花朵绣成香囊,密密缝织,贴身带着,每一个日夜。

Alessandro Morsut自是知晓这一切的,却并不干涉,只是在夜里,拥着她入睡的时候,手指会若有似无的划过她的心口,香囊的位置。

他是待她极好的,她知道,为了她的浅浅一笑,他可以做很多的事情,不动声色。

一个人的时候,她会伸手握住心口的香囊,微微的笑,不会太久了,她对自己说。

犹记得那天晨落离开的时候,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说,如果这一切如你所说,都是你早就设计好的,我真希望你的那些痛苦,和每一个脆弱的神色也是假的。

她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那些痛苦绝望太过真实,一幕一幕,历历在目,有时,连她自己也快要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做戏,还是单纯的想要流泪。

今天是Alessandro Morsut的生辰,盛况空前。

他在清晨的时候唤醒她,面上的神情极为和悦,他亲自为她换上了衣裳,质地和款式一看便知绝非寻常,她从未见过,却异常的合身。

他唤了人来帮她梳洗化妆,自己在一旁含笑看着,就连眉目,亦是淡淡带笑。

她从镜子里面看到焕然一新的自己,有太久没有好好装扮,这样一看,美丽得竟有些不像是真的。

他眼里的惊艳神色并不加掩饰,走上前,轻而缠绵的吻落在她裸露的颈间,久久不肯离开。

过了半晌,他才流连的抬头,接过一旁女仆递过的黑色匣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的钻石吊缀熠熠生辉,沉淀着岁月的优雅,又闪耀着难以磨灭的永恒光芒。

汶希一眼便看出了它的价值连城,所以,当Alessandro Morsut欲帮她戴上时,她略微的偏过了头,微微摇头道:“太贵重了。”

“的确,这可是我Morsut家族的传家之宝,” Alessandro Morsut微笑着亲手将吊缀戴到了她的发间,不去理会她那些微的抗拒,他看着那些古老而璀璨的钻石在她光洁的额际盈然有光,心情无端的柔和满足,他俯身在她耳边微笑着呵气:“可我只想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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