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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之劫(30)

子弹打在何一远的身边,一枪接着一枪,毫无章法,又快又急。

汶轩眼底是藏不住的森寒,周身气息冷残而透着杀意。

他逆着光,从屋内一步步走来,仿若暗夜里长出的妖。

他一字一句开口,语气很轻:“你该死,让她受这样的苦。”

晨落看着何一远左肩上已经中了一枪,鲜血汩汩而出,他的脸上,因为疼痛血色尽失,却仍是极其镇定自持的抬头,不卑不亢的对着汶轩开口:“我要见她。”

晨落见汶轩的眼底闪过杀意,忙抬手去拦,于是子弹在下一刻射向天空。

他微微叹息,知道了汶轩此刻是怎样的心神狂乱,才会让他有这样的机会拦下这一枪。

他看着他,在他森冷的视线下静静开口:“孩子刚出世,汶希不会想这样的。”

然后他看见,汶轩的眼底,有暗邃的光影变幻,恰此时,一个护士胆战心惊的来到他们身后开口道:“聂先生,血浆不够了,可是聂小姐的情况还没有稳定……”

汶轩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重又回到了波澜不惊。

他转身往房内走去,声音淡淡随风传来:“准备抽血,在血浆送来之前,先输我的。”

第三十三回

四年后

何一远看着眼前这个俊秀而漂亮的孩子,他的容貌承袭他所爱的那个女子更多,唯有眼睛,像极了自己。

那是他的儿子,聂湛。

此刻,孩子漂亮的脸蛋上显出专注的神色,一心一意的看着自己,于是他微笑着接着开始讲述——“……在海上作战,最好的武器当然是弓箭了——”

“为什么不用枪?”童稚的声音打断了他,孩子漂亮的脸上带着可爱的疑问表情。

何一远摸了摸他黑软的发:“我们说的故事是发生在中国古代,三国鼎立的时期,那个时候还没有枪。”

他一面向孩子解释,一面在心内暗叹,他的这个儿子,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才会跟自己亲近。

四年前,孩子出世那天,他站在阳台下,左肩中了一枪,守卫无论如何不肯放他进去,架着他出了小院,然后不再理会,他却不肯离开,一直守着,直到因为疼痛和失血倒了下去。

再醒来的时候,肩上的伤已经得到了护理,却还是因为伤得太深,又贻误了治疗时间,留下了后遗症。

他的左手,等于是废了半只,可以动作,但是已不能负重,不再灵便。

他一直在那间小房间里待着,每天会有人送来饭菜和药品,但是不同他说一个字,他的行动也是自由的,只除了不能靠近汶希住的小院。

可他并没有想要离开,他一直在等,希望可以见到她。

肩上的伤快好的时候,他终于等来了她。

她一个人,看上去有些荏弱,气色却是不错的,也依然,美丽如昔。

她带他去看孩子,她说,她没有权利不让他见孩子。

他思念得快要发疯,握了她的手,语气急迫的开口,说,汶希,我们一起离开好不好,带着孩子,回中国。

她只是微微一笑,漫不经心的摇头,说,你可以来看孩子,如果以后他愿意和你一起,我绝不会阻拦,但是,我不会跟你走。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他大学毕业,留在苏联继续攻读研究生,然后利用一切的空余时间到西西里看儿子,即便这样,他能够与孩子见面的机会,一个月,也不过十余次。

有时候汶希会在一旁,安静坐着或者弹吉他,吉他是他从苏联她常去的那间酒馆里带过来给她的,也是她到西西里之后唯一接受他的一件东西,她甚至连包河藕粥都拒绝,他明白她是不想给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

可是,又怎么可能不想,他与她,本该平行的生命轨迹,因为意外的相逢,早已经纠缠在一起,再分不出彼此。

更何况,他们还共同孕育了一个孩子,他怎么可能放得开手。

国平国安是骂过他的,说他自毁前程,色令智昏。

他辩解不了,他的确是为了她,做了太多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异的事情。

只是有一次,当国平气急败坏的骂出他不过是一个幌子,被人利用了给聂家兄妹养孩子的时候,他对着国平,挥起了拳头。

从小到大的兄弟,不是没打过架的,可是这样动真格的急红了眼,却是第一次。

何一远知道,自己在意的其实并不是国平所说的话,聂湛是他的孩子,他深信不疑,即便没有那双承袭了自己的眼睛,他也不会怀疑,因为那是汶希所说的,这样的事情,她绝对不会撒谎或是找幌子什么的,她的骄傲不会允许,她根本不屑。

他会发火,是因为对未来的不可预知。

他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放不下汶希的,即便知道这是一条多么艰难的路。

可是,比起聂汶轩和来自她家族的阻挠,最让他感到不确定的,是她的态度,至少到目前为止,她无心于他。

他愿意等,也希望能够用实际行动来打动她,可是,若是连面都见不到,他又何来机会?

何一远收回自己的思绪,重又看了一眼小楼上飘着白色纱幔的窗户,那是她的房间。

再看了一眼面前儿子漂亮的脸蛋,他继续平静而笑,结束了自己的故事:“……天渐渐亮了,雾还没有散。这时候,船两边的稻草人身上都插满了箭。诸葛亮吩咐军士们齐声高喊:‘谢曹丞相赠箭!’接着下令二十条船驶回南岸。曹操知道上当了,可是诸葛亮的船顺风顺水,已经飞一样地驶出了二十多里,要追也来不及了。”

何一远明白,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便只有等待,等待一个时机,他知道,这个时机一旦出现,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抓住它。

第三十四回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两个家族联姻。”汶轩淡淡看向长桌对面的Alessandro Morsut,似乎每一次见面,他都能另他刮目相看。

Alessandro Morsut现在所坐的位置,是他的哥哥,Andrea Morsut的葬身之地,汶轩相信他是知道的,却依然能够面对着自己,谈笑风生,一派雅贵闲适。

其实,他早就知道的,这是一个厉害的角色,深沉冷敛,凌厉勃发。

Andrea Morsut掌权的时候,他尚年幼,羽翼未丰,只能在暗中,利用母亲所在家族的力量,广揽人才,收服人心。而在表面上,在世人眼中,则做出一副纵情声色无心家业的样子,游戏人间。

任谁也想不到,就是这样一个浪荡王孙,在他哥哥身亡之后,竟然在一夕之间,就让Morsut家族山河色变。

排除异己,镇压叛变,他心思缜密、临危不乱,却也是心狠手辣、冷酷无情。

那一场场杀戮,整个罗马城都笼罩在血雨醒风之中,他甚至没有放过年轻貌美的嫂嫂和一双年幼的侄儿,他们不过八、九岁的年纪。

在血与铁的征途中,他一步步,异常坚决而无情的走来,牢牢握着Morsut家族生杀予夺的大权,并一点一点,将它发展壮大,终于到了现在的规模,整个意大利,Morsut家族的影响力如今仅次于Tencati家族,并且一直在暗中,虎视眈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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