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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之劫(29)

他的手指轻轻抚去她的眼泪,声音似是叹息,温热却极淡的响在她的耳畔:“希希,我在意不了太多。”

她仰起头,对他微笑,梨花带泪一般,美得令人窒息:“那么我呢,你是不是也要我,为了家族牺牲?”

他看着她,良久,同样回了她一个微笑:“我不知道,或许你会是唯一的例外,或许不是。”

他的吻,落到她的唇上,尝到泪水的苦涩,和血的腥甜。

第三十二回

或许是因为白天的混乱,又或许是因为伤痛太甚,她的情绪太激动,接近天明的时分,第一阵阵痛开始袭来,比预产期,早了将近一个月。

汶希死死的咬住下唇,不肯让自己痛呼出声,一旁的医生满头大汗,而护士则语气紧张的不断让她放松,再放松。

时间一点一点的向后推移,禁闭的房门终于打开,身穿白大褂的医生疲倦至极而又神色匆匆的推门出来:“早产,加上难产,大人和小孩只能保一个,请家属尽快决定。”

晨落皱眉,刚要开口,却听得沙发上坐着的汶轩轻笑出声。

他慢慢从阴影处走了出来,带着魔魅冷邪的笑意,声音轻缓,如同羽翼划过暗黑的天际:“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若是保不住他们,我要你全家陪葬。”

对面的医生楞楞站着,眼见着他一步步的缓缓逼近,而自己只能不断的后退,再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后背抵上冰凉的墙壁。

眼前的男子,有着几近完美的轮廓,初次见面时,他几乎要以为那是天神。

现在,他一步步走来,虽是笑着,可是周身气息冷残,那种致命的压迫感如影随形,让人浑身每一个细胞都不寒而栗,他明白这绝不仅仅只是一句威胁。

汶轩走到他面前,淡淡开口:“还不进去?”

那医生如同大梦初醒一般,几乎是跌跌撞撞的重新踉跄进房,关门的瞬间,听见门外男子凉薄淡漠的声音:“Victor.Lee还有多久才到?还有Kimiko. Kin,Linda. Kemp,所有你能想出来的人,统统给我绑来。”

晨落深吸了一口气,点头。

汶轩所说的,便是当今世界妇产科方面的权威,其实一早已经做好安排的,只是没想到汶希的产期竟然提前了这么长。

所幸,也并非毫无准备,一得到消息的时候,他已经安排接人了,甚至动用了直升机,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到了。

他看着汶轩的手握上房门的金属手柄,微微一惊,拦住了他:“你疯了,你不能进去的。”

西西里自古就流传着这样一个古老的习俗,未婚男子是不能进入血亲的产房的,否则,便是污秽和不详。

汶轩微微一笑:“血光之灾吗,我不在乎——没有她,我要这世界做什么。”

晨落一怔之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开了那扇房门,然后合上。

汶轩看着床上的妹妹,长发凌乱,脸色苍白,额际全是密密的冷汗。

她蹙着眉,双眸紧闭,似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一面紧紧抓着床单,一面努力配合着护士在一旁“呼气、吸气、用力”的话语,并没有气力注意到他的到来。

他淡淡扫过满屋子的医生和护士,示意他们继续,然后将眸光转向她几乎被咬破了的下唇。

他的希希,即便到了此刻,依然倔强得不肯让自己痛呼出声,是她的骄傲不允许,还是不想让房门外的他担心?

汶轩微微闭了闭眼,走到床前,手指温柔的拂开她额际凌乱的发。

她勉力的睁开眼睛,撞进他幽黑暗邃的眸,不见了惯常漫不经心的冷,此刻,他的眼底,是易于解读的柔和与怜惜,深海般浩瀚。

她有片刻的失神沉溺,几乎感觉不到疼痛。

任他抚上她早已经咬破,疼得麻木了的下唇,然后微微用力。

没有弄疼她,此时此刻,即便是有疼痛,于她来说,只怕也早已经感觉不到了。

她有些麻木的顺着他的力道松了口,腹部却突然一阵阵痛袭来,她什么也顾不得,习惯性的又要咬紧牙关,来抑制几欲出口的痛呼。

却在下一刻,尝到血的腥甜。

他将自己左手的食指放入她口中,任她咬着,右手却执起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印上一吻。

她看着他唇边的笑,不见了平日里漫不经心的凉薄弧度,是从未有过的温柔,突然忆起了那个古老的习俗。

奋力的抬眼,却见到他了然的微笑,他对着她淡淡摇头,然后细密而缠绵的吻,一个接着一个,落在她早已经汗湿的手心。

他的声音带着让她安定的魔力,在她耳旁响起:“我陪着你,一直都在。”

往后的时间,疼痛就像不会终止一般,绵延无期。

在她昏昏沉沉的意识中,一切都是模糊的,惟有手心的触感,温暖有力,那样真切,仿若握了一生那样久。

每一次她倦极想要睡去的时候,总能听到他的声音,他一遍一遍唤她的名字,顽强的拉回她快要涣散的神志。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旁传来了护士兴奋的声音:“再用力一点,已经可以看见孩子的头了。”

而她疼得几欲崩溃。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在她耳旁,以从未有过的急迫语调开口:“希希,孩子出世后,你想要给他一个什么样的名字——湛,聂湛好不好?”

她在那一瞬间,几乎拼尽了全身的力气,然后终于听见婴孩的啼哭,睁开眼,看见他的脸,然后便是一室的湛蓝。

那是她画的画,大大小小摆满卧房,全是湛蓝打底,深深浅浅,无一例外。

他将孩子抱到她眼前,她想要伸手抱的,浑身却如虚脱一般,只是虚弱的弯了弯唇角,然后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汶轩将孩子交给早已经在一旁等待着的奶娘,然后对上医生凝重的表情。

“聂小姐一直在出血,止不住,恐怕会有危险,需要立刻输血……”

他冷淡的扫过满室权威,一个字都没说,却已经让所有人胆战心惊,再不敢继续说下去。

他俯身,替床上昏睡过去了的汶希拉好薄被,然后转身出门。

门外等着的是晨落,他只淡淡交代了一句:“希希需要输血。”

晨落立刻开口:“我有准备,只是汶希的血型太罕见,整个西西里所能找到的并不多,但你不用担心,我们的人已经在其他城市寻找,很快就会过来的。”

汶轩淡淡点头,正欲开口,只听得楼下一阵喧嚣。

晨落走到阳台上去看,竟然是何一远,这才记起这是他每个月固定送图纸来的时间。

想必是听闻了孩子的事情,才这样不管不顾的往里面闯,而守卫多少是知道他的,近一年来,虽然汶希从不见他,但至少在Tencati家族的宅院里,也没什么人阻拦为难过他。

因此,这些守卫并不敢动真格去拦他,而他又是一副不要命的架势,也难怪闯了进来。

晨落尚未开口,便听得枪声狂乱的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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