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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之劫(25)

第二十八回

汶希找到晨落的时候,他有些微微的诧异:“我想,这应该不是汶轩的意思。”

汶希淡淡点头,将视线移向窗外:“是我自己,不要这个孩子。”

晨落摇头:“我帮不了你,而且我相信,整个西西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帮你。”

“你昨天没听懂吗,这个孩子的父亲并不是他。” 汶希转眼看他,随即又自厌的笑笑:“是我糊涂了,如若孩子是他的,那更加不能留。”

晨落心内叹息,却还是摇头,眼底带了淡淡的心疼:“汶希,这个孩子是你的,他出世之后会是姓聂,你只要记着这些,便已经足够。”

汶希看着他,漫不经心的笑了下,没有再多说什么,她起身往门外走去,却还未走出两步,便被晨落拉住。

他对她过于熟悉,也因为如此,所以此刻,他的眼底带上了警觉的神色:“你要去哪里?”

汶希转眸看他,微微一笑:“你不是已经猜到了。”

“你不要命了!”

晨落太清楚了,眼前这一个,坚持起来会到怎样的地步。但凡她所认定的事情,绝少有能阻拦她的,哪怕弄得自己伤痕累累,哪怕玉石俱焚。正因为是这样,他才忍不住低呼出声。

她来找他,或许只是因为自己狠不下心亲自下手扼杀自己的孩子。

没有人帮她,她自己也一样可以,口口相传,几乎每一个人都说,她是西西里顶好的医生,而他与汶轩,却总是忘记。

她花了那么大的精力学习医理,她花了那么大的精力去强记武器图谱,她花了那么大的精力掌握了一项又一项她并不感兴趣的学识,却极少有机会能用上。

他与汶轩,都不会愿意她沾染了他们那个世界的血腥与黑暗,更不会容许她有一丁点的危险。

其实,最安全的做法,莫过于永远的推离,可是偏偏又是无论如何也放不开手的,想来,这或许是聂汶轩这辈子唯一的一次任性而为。

晨落在心里微叹,而汶希轻轻挣开了他。

她依旧清浅笑着,却藏了太多叫嚣着暗涌着的疼痛,眉目如画,偏又带着绝色的伤痕。

没有让晨落看见自己眼底的脆弱,她只是微笑着开了口:“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也不差亲自下这个手。”

晨落看着她不说话,于是她继续微笑:“我就是这样狠毒的女人,所以你不用理我。”

转身欲走,却被晨落一把拦住:“你学了那么多的医理,有什么用?怎么就不懂得爱惜你自己!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体糟到了怎样的地步?”

他的眼底有急切和疼惜,而汶希却只是极淡的垂眸。

她这样不在意的态度让晨落越发的心疼,声音也不自觉的大了起来:“你是在惩罚你自己还是汶轩?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执意拿掉这个孩子,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可能没命!”

“你也说了,只是可能,我比你更清楚自己的身体,也不会傻到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

“可你想过没有,若是血崩……”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一次经历,眼底后怕,心有余悸。

她依旧轻言:“你我都知道,这样的机率连一成都不到。”

晨落正欲说些什么,却眼见汶希忽然轻妩一笑,犹如创伤之处的花朵,静默而轻缓的绽放。

她的声音淡淡带笑:“若真是撞上了,或许更好,所有的罪孽,终于可以归于平静。”

晨落一时怔住,而汶希不再停留,径直转身离去,姿态清冷而决绝。

第二十九回

“汶希执意不要这个孩子,虽然整个西西里没有一个人会帮她,但是我们都常常忽略,她自己也可以,她学了那么多的东西。”

晨落的语气里带着几不可察的叹息,看向书桌边上的聂汶轩。

汶轩正看着手中的一份报告,没有作声,于是晨落继续开口道:“我虽然已经让人看住了她,但这只是权宜之计,你也知道,她想做的事,很少有人能拦得住。”

汶轩连头都不抬,依旧看着手中的报告,只是淡淡开口问道:“何一远走了没?”

晨落一怔,随即答道:“他一直不肯走,坚持要先见汶希,不过下面的人没理会,一早已经把他绑上了飞机。”

“那再把他绑回来。”汶轩的话语仍是淡淡的。

晨落不由得开始猜测他的想法,他太清楚,聂汶轩绝不可能是想经由何一远来劝说汶希的。

晨落还清楚的记得那天在地牢,听闻汶希有孕时,他的神色骤变,眼底有疯狂压抑却无论如何都藏不住的沉痛。

后来,在她的房间,他向他证实了汶希的确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若是坚持拿掉可能会有危险。

那时的汶轩,表情反而很淡,没说什么,幽黑寒漠的眸一直看着沉睡中的汶希。

他告诉汶轩,不用担心,自己会亲自完成这个手术,血崩也仅仅只是可能,发生的机率连一成都不到。

而汶轩没有移开一直胶着的视线,只淡淡说了一句,不用。

晨落自嘲的笑笑,是了,他怎么可能同意,倒是自己糊涂了。

别说一成,即便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断然不会让他的希希冒这个险的。

可是即便这样,依他对汶轩的了解,他也是绝对不会让何一远去劝说汶希的。

果然,他看着汶轩放下了手中的文件,抬眸,对他漫不经心的微微一笑道:“告诉希希,如果她执意下去,我保证,不会有人敢帮何一远收尸。”

汶轩的语气听来依旧极淡,眼底的情绪藏得太好,即便相随那么多年,他还是分辨不出。

可也正因为是这样,晨落更是觉得心内有股压抑的闷痛,不受控制一般流窜过周身血液。

他本想说些什么,却终究只是闭眼颔首:“我知道了,这就去办。”

合上门离开,留他一人空守一室沉寂。

找汶希,转达汶轩的话,看着她美丽绝伦的容颜上,落雪无声一样的神色,他在心内苦笑,这两人,真不愧是兄妹,都一样的习惯于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

可是,他看着汶希淡漠的眼,心内叹息。

放在心内的东西太多了,也会有满的一天,暗藏的情绪沉得太重了,终会,无法负荷。

安排手下重新带何一远回来,安排汶希去见他,算来,已经有十多个小时未曾合眼。

汶希看着他微微泛着血丝的眼,开口让他去休息,不用再跟着她。

他只一笑,没说什么,沉默的坚持。

汶希知道他的脾气,也不多劝,自己转身往前走去。

他跟在她身后,看她的背影纤美而单薄,心内无声叹息。

汶希,若是连旁人都感到不堪重负的压抑,局中的你们,又该是怎样无法自拔的绝望和心力憔悴。

何一远所在的房间很快到了,或许是这几天经历太多,他看上去有些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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