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一个也别想跑。”侍卫跨过房门。
茹娘终于反应过来，又愤怒又恐惧的尖叫道：“你们说话不算话，说了要放过我们的！”
“主人说他放过你们，不代表我放过你们。”侍卫说完，划亮火折子，丢进屋中。
这屋子里到处都是画，火势一下子就起来了，俩人正要往门外冲，但一个人冲得比她们更快。
是王二。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见，大爷，祖宗！你放我走吧！”王二哭着喊着，见他无动于衷，急智上来，立刻改口，“不对，我都看见了，他们是自杀的！”
侍卫：“……自杀？”
“对！”王二疯狂点头，“为了给楚丹青治病，楚磐已经掏空了家底，如今钱没了，病也没治好，楚磐太过绝望，所以带着一家人放火自尽了！”
“……哈哈，自尽？”侍卫被他逗乐了，放他出了门，“行，回头官府问起来，你就这么说。”
末了，又将目光投向楚秀心二人，怜悯而又讽刺：“你哥的画卖了三百两，钱全在他手上，他却要去官府报案说你们一家自尽了，啧啧，下辈子投胎，记得选个好邻居。”
说完，关上房门，从外头反锁。
火焰烧红了整个世界。
楚秀心原以为自己会死在这片火海里，却不料再次睁开眼，自己已经住进了一幅画里。
《天女图》？
分明是哥哥画的赝品。
若非如此，怎么画上天女，竟画的跟她又七八分相似，是原本如此，还是哥哥刻意为之？
楚秀心倾向于后者。
“事情就是这样。”客栈内，一灯如豆，楚秀心对自己唯一的听众道，“王二为了活下来，暂时投了凶手，没人会怪他，但他不该事后真的收了那笔钱，作不该做的伪证，把一户人家的惨死，说成是自尽。他既然做了，就得承担后果，当初他吃多少，现在就得吐多少，连本带利。”
第7章 冷暖谁知
“报应，这是报应啊！”王二在医馆里醒来，捶胸顿足，“一定是楚家人恨我收了封口费，才弄出个假古董骗我！”
“真相？”旁边人问，“什么真相？”
许是受的刺激太大，又许是心生悔意，王二脱口而出：“楚家人不是自尽的，是被人杀光的，我亲眼看见了。”
他拉着旁人，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忏悔的话，说着说着，渐渐后悔了，忙改口道：“我一定是病糊涂了，才开始胡言乱语，哎你可千万别信！”
有人信，有人不信。
但信的人比较多，因为王二的确是在楚磐一家死后，才莫名其妙有了一大笔钱，不仅重新修了个大房子，还纳了个妾，又给儿子找了个媳妇，这笔钱从哪来的，一直没个正经说法。
如今他自己说了，是封口费。
“这是报应啊！”有人说，“说不定地里的古董原本是真的，被《天女图》变成假的，就为了惩罚这王二！”
能将真的变成假的，那岂不是也能将假的变成真的？
点石成金？变废为宝？
这个说法给了说书先生们无穷灵感，惊堂木一拍，新故事张口就来，有说《天女图》是仙人法宝的，有说《天女图》里藏着修仙秘法的，甚至有写《天女图》上的天女是活的，能从画上下来。
沈临也买来一本，在屋子里津津有味看起来，连门都不出了，吃喝都让人送进屋里。
“你怎么看那么起劲。”楚秀心有些不理解，“这些东西只能骗骗外面的人，你怎么也上当？”
“可书上写得没错。”手里的青书向下移了一寸，露出半张脸来，“天女姐姐，你的确会趁我睡着了，从画里下来。”
楚秀心听了觉得不妙：“书上到底写了什么，你念给我听。”
沈临似乎有些为难：“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不好，楚秀心发现自己眼皮子开始狂跳了，“快念。”
沈临扭扭捏捏一阵，才轻轻读道：“半夜里，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脱衣声，沈公子睁开眼，问：‘是谁？’帘子突然被撩开了，一只玉手伸进来，按在他的胸口，他顺着那只手往上看，看见一个一丝不……咳咳那什么的女子，观其容貌，如珠玉生辉，赫然是画上天女……”
公开处刑！
“好了好了你别念了！”楚秀心面红耳赤道。
沈临也好不到哪里去，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举着书挡着自己的脸，像一直规规矩矩的小少爷，被姐姐抓到在偷看艳书，还逼他当场念出来。
哪料到这是本姐弟文。
这下两个人都尴尬的要死。
“咳咳！”为了排解这种尴尬，楚秀心拼命转移话题，“你想好没有，要把画卖给谁？”
出了王二这事，退却的买家有一两个，但增加的买家不止一两百，有钱的撒钱，没钱的攀亲戚，甚至还有来乞讨的，跪在大门口说自己家徒四壁，一家老小吃不上饭，求沈临可怜可怜他，直接把《天女图》送给他。
这事沈临同意，楚秀心都不会同意。
她现在算是弄明白了，沈临是个小少爷不错，但得加个前缀，前小少爷。
父亲出了事，恶亲戚霸占了他的家产，将他扫地出门，本来给了几百两当遣散费，但都被这地主家的傻儿子用来买画了。
楚秀心觉得自己要是不管他，他很快就要饿死路边，可她能不管吗？这家伙虽然傻，但没大错，不像她之前几任主人，不是偷东西就是杀人，为了发财什么都干得出来。
且先前设局对付王二时，她自己不好出面，是沈临在外奔走，没功劳也有苦劳，得给他点好处。
“李老板出价最高，只要别太大手大脚，顿顿都吃龙肝凤髓，足够你当一辈子富贵闲人。”楚秀心一一分析道，“张老板开价也不错，虽然钱不多，但能替你张罗来一个国子监的闲差，可能生活上不那么富足，但只要你自己不惹事，没人会……喂！你有在听吗？”
沈临擦着眼睛：“昨夜读书读太晚，我有些困了，先回床上眯一会。”
楚秀心气结，他总有各种各样的借口，困了饿了累了，总之就是不接她的桩。
等了一会，估摸着他已经睡着了，楚秀心从画里跳下来，走到桌子前坐下，从果盘里拿起个枣子啃，啃一口，埋怨一句：“这枣怎么这么小？”
她又不是真的神仙，神仙餐风饮露就能饱，她不行，必须吃饭。
但为了维持自己天女的人设，她总不能张口跟沈临说：“给我来根鸡腿，我最爱吃！”
只能趁夜里沈临睡了，偷偷摸摸从画里下来找东西吃。
“吃这些吃得饱吗？”一个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吃不饱。”楚秀心条件反射回了，然后嘴里含着个枣核，僵在座位上。
“我每天都让小二送果盘里，你只吃枣跟葡萄，苹果跟梨你基本不吃，有一次吃了，但只咬了很小很小一口。”沈临侧躺在蚊帐后，摇摇晃晃的白色蚊帐，给他的脸颊镀上一层柔白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