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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画先勾引我(19)+番外

“哥哥……”楚秀心望着他,心里轻轻唤道。

眼前之人很像她哥哥,不是相貌,而是那种孤傲不合群的气质。

如果世界是一团水,他就非要变成一滴油,如果世界是一团油,他就非要变成一滴水,发自内心的跟这世界划清界限,如同夜与光明,如同黑与白,永远泾渭分明,格格不入。

俩人甚至连兴趣爱好都差不多,哥哥也是如此,爱在屋子里挂满画,仿佛只有画才是他的朋友,只有画能理解他,他的许多话也只能对画说。

只一瞬间,楚秀心便拿捏住了他的一些心理特征,随后娇嗔一笑:“哎呀,你竟给我准备了这么多的姐妹。”

风满袖楞了一下。

换个人,说不定左顾右盼,询问是谁,若是李山河,就算窗子下面是跳河,他也会不顾一切跳下去游走了。

但风满袖只是略微一楞,便将目光锁定在《贵妃图》上,仍是负手而立的姿势,脸上却微微浮起一抹笑:“贵妃?”

他的笑容如春水映桃花,道不尽的风情万种,竟将满室的美人图都给比了下去,楚秀心被他笑容一晃,楞了几秒才回过神来,正要接话,却见他笑容渐渐淡下去:“你不是贵妃,你是谁?”

楚秀心闭上了嘴。

她只说了一句话,他就觉出了不对,为什么?

又看了风满袖一眼,她退了回去。

客栈内。

沈临等在《天女图》前,楚秀心从画上一透而出,他一把伸手将人接住,笑着问她:“怎么样?”

“我成功了。”楚秀心在他胸口伏了一阵,才伸手推开他,昂头对他说,“我刚刚进到《贵妃图》里了。”

“你怎么做到的?”沈临问。

“里头多了一扇门,我透过另外一扇门,就能进入《贵妃图》当中。”楚秀心说。

“竟有这样的好事?”沈临立刻笑了,“看来我以后不用在身后背十二个画轴了。”

“……谁知道剩下十张画是怎样?”楚秀心翻了个白眼,“这事以后再说,先说要紧的……”

她把先前发生的事,事无巨细跟他说了一遍,然后苦恼道:“我只说了一句话,他就觉出不对,直接问我是谁,你觉得是哪里出了问题?”

沈临笑了起来,用一根手指头,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唇。

楚秀心看了他半晌,忽然恍然大悟:“口音?”

“贵妃生在洛阳,长在洛阳。”沈临说,“但你的声音一听就是南方人,像我这种人,甚至能根据你的口音,判断出你具体是哪个城,哪个县,甚至哪个乡的人。”

……这可真是糟糕。

楚秀心摸着自己的嘴唇,心中不禁有些懊恼。

她并不是没有考虑到口音的事,她会地方方言,也会官话,在跟风满袖搭话时,她是用官话说的,但她没考虑到一件事——她自己觉得自己官话说得很标准,但在沈临眼里,在风满袖眼里,她的官话其实还是带着浓重乡音的。

“吴侬软语其实比官话好听多了。”沈临安慰道,“是他不懂得欣赏。”

“……行了,少说风凉话。”楚秀心懊恼地推他一把,“快帮帮我。”

“教你官话?”沈临笑,“可以啊。”

“官话自然是要学的。”楚秀心叹了口气,“但现在,首先得想个办法,在风满袖那蒙混过关。”

第一印象实在太重要了。

尤其是对风满袖这种聪慧早熟,又被生活逼得有些自闭的人。

如果第一次见面,就在他心中留下“骗子”的印象,以后想再取得他的信任,就会难如登天。

沈临想了想,问:“贵妃最出名的是什么?”

楚秀心楞了一下:“背亡国锅,然后吊死?”

“……是能歌善舞拉。”沈临无奈纠正,“别说往前三百年,往后三百年也没人能在歌舞上打败她,她年未二十,就创风雅颂三部,收罗古往今来,天底下所有的歌谱曲谱,自己还创造了一百多首曲子,其中《长生殿》到现在还是无人超越的经典,被万人传唱。”

楚秀心顿时怂了:“我觉得……这方面我可能不行。”

她唱曲倒也不难听,但关键在于,她无法如贵妃这样,一曲流传,千古难忘。

“你别紧张,又不是要你上台表演。”沈临笑道,“你不需要应付那么多观众,你只需要应付一个人。”

最难应付的一个人。

……等等!

楚秀心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转着眼珠子道:“对啊,现在可不是百年前,是百年后,如果贵妃一睁眼活到现在,以她的性子,当然会对百年来涌出的新曲充满兴趣……”

“是啊。”沈临笑着补充道,“所以她不是说话带口音,她是在学口音……因为她接下来要学的曲子,是一首吴侬软语的南方曲。”

思路一理清,楚秀心顿时神清气爽:“我明白要怎么做了。”

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

楚秀心转头看着沈临,有点怀疑:“……你会唱曲吗?”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似火。”沈临开口朝她唱道,少年的嗓音清澈似泉,只是内容有些糟糕,“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楚秀心听得耳朵一热:“什么你啊我的,贵妃怎么会唱……这种歌?”

“怎么不会?”沈临想起了什么,笑得神秘,“前朝起居录你看不看?回头想办法弄来给你看看,让你开开眼界。”

“……什么眼界?”楚秀心有不好预感。

“光说侍寝地点,就不仅宫内,还有花园,鹿台,芙蓉池,太极宫……”沈临掰着手指头数过去,脸上写着:你们宫里人真会玩。

“……行了行了!!”楚秀心双手遮住耳朵,不肯再听他的虎狼之词。

心里则想,这家伙实在太会装了!之前抓住他看艳书,他还一副面红耳赤的纯情模样,现在居然就能面不改色的跟她分享前朝帝妃的起居录了。

沈临笑得打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脸,歪着脑袋,对她笑出一颗恶劣的小虎牙:“秀秀,你脸红的样子真可爱。”

……深呼吸,深呼吸,别动手,你打不过。

“……我对陌生人唱不来这个,你给我换一个。”楚秀心强行转移话题。

沈临:“比如?”

楚秀心想了想,她家风严谨,对这些情情爱爱的小曲知道的不多,只记得一首情诗,那是爹写给娘的,娘又填进词里唱给爹听,她小时候偷听到了,一直记在心上。

于是在沈临笑吟吟的注视下,楚秀心走到他面前,他俩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楚秀心俯视他的眼睛,对他唱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更胜却人间无数。”

此曲缠绵悱恻,更何况从她喉中唱出。

沈临当即一楞,愣愣抬头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