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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画先勾引我(166)+番外

火焰舔上《天女图》,从右手臂开始,一点点燃为灰烬。

第128章 红线

同样化为灰烬的,还有楚秀心的右臂。

“啊啊啊啊啊!!”

发出凄厉叫声的不是她,而是沈临。

楚秀心当然疼,当然想惨叫,但看见他疯了一样扑过来,拼命扑打她身上的火,可那团火就像是从她身上长出来的一样,他怎么扑也扑不灭。

“阿临。”她只好忍着疼,对他笑,“我没事。”

沈临看着她,眼眶发红,泪水垂下两颊:“你骗我。”

“我是个画中人啊,我怎么会死?”楚秀心强笑道,身体一点点化为灰烬,被风吹散去,“只要我躲回画里,那么谁也伤害不了我。”

沈临抬手去抓那堆飞灰,可只抓住了一部分,更多的从他指缝中漏走。

他忍不住带着哭腔道:“你骗我。”

“我怎么会骗你呢?”楚秀心用仅剩下的那只手抚摸他的脸颊,她的面孔在火焰中燃烧,金色的,红色的,仿佛被火焰浇灌的铜像,用尽全力留下一个微笑,“阿临,我在画里等你。”

说完这句话,她也就被火焰烧尽了。

似偷入凡间的天女,被神发现了,故而降下惩罚,她的躯体于火焰中四分五裂,化作星星点点的金色与红色,回归天上。

之后三年,沈临一直在寻画。

他第一个找上的是楚丹青。

“再画一副《天女图》。”他开门见山的表面来意。

“……你以为我需要你提醒吗?”楚丹青神色冰冷看着他,“看看你四周。”

沈临环顾四周,诺大一间画室内,从左到右,从墙壁到楚丹青身前的桌子,每一处都挂着或者放着一副《天女图》,画上天女,或反弹琵琶,或拈花一笑,尽是楚秀心的面容。

可他看一眼就知道,没有任何一副是她。

这里没她,还留着干嘛?沈临转身就要走,背后却突然响起一声:“等等!”

沈临一回头,见楚丹青将一幅画朝他掷了过来,他抬手接住,扫了一眼,见是一副从前没见过的美人图。

“这是什么?”他问。

“最后一幅美人图,《红线女》。”楚丹青眼神复杂看着他,“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为了妹妹,我愿意做任何尝试。”

婴宁一笑,来自画上,低头一看,见洞房花烛夜,一名新嫁娘坐在鸳鸯帐中,凤冠霞帔红盖头,两只手规规矩矩叠放在膝上,右手小指上系着一根红线,红线那头一路滚一路滚,滚出了画轴边沿,最终不知系到了谁手上。

背上画匣,走出画室,下一个找谁?

沈临再次见到了少年天子。

“这次你立了这么大功,连太后都夸你。”风重光举起玉玺,“朕这一玺下去,你猜旁人见你,该改口喊你什么?”

沈临摇摇头:“别了吧,真要赏我,不如赏副画给我。”

风重光:“什么画?”

沈临:“《东海游仙图》。”

尘封已久的《东海游仙图》到了他面前,却像普通的字画一样,里面的人既不会哭,也不会笑,更不会柔声叫他:阿临。

“阿临。”

沈临一楞,转头看了眼身后背着的画匣。

出了皇宫之后,他打开画匣看了眼,见画上的新娘子,似乎因为他先前太过专注的看着另外一个画中人,所以发起了小脾气,背过身去不肯见他。

只一条长长红线垂在身后,从她手指上,一路蔓延至画外。

下一个,是少主。

不料却扑了个空,一问,这个他从来看不上的家伙,死到临头,居然又做了一件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事。

“你说什么?”沈临惊讶道,“他死了?怎么死的?”

因协助他抓捕裴御京有功,因而升为指挥使的许运答:“也不知他从哪里,得了什么情报,总之他连夜找关系,去见了天牢里的裴御京一面……”

沈临:“然后呢?”

“然后,原本在一旁看管他们的狱卒突然腹泻,匆匆赶回来,见人还在牢里,就没多想。”许运唏嘘道,“没想到他们两个居然对调了身份,这林太医,也不知跟裴御京什么关系,居然跟他长了张一模一样的脸,还愿意替他死。”

沈临沉默不语。

他知道这俩人什么关系,还知道这俩人势同水火,当哥哥的看不起弟弟,当弟弟的嫉妒哥哥,都恨不得对方死。

沉默片刻,沈临问:“他临死前说了什么没有?”

“说了两句。”许运说,“第一句是:哈哈,老子不是叛徒。第二句是:帝女,救我。”

是哪里走漏的风声呢?不管风从哪里来,最终还是吹到了少主的耳边,并且他信了。

少主此人,心无他物,只装了自己跟陈国。

两者之间,谁更重呢?

他用实际行动给出了答案。

作为祸乱本国已久的间谍头子,裴御京的亲信被逮了个七七八八,他本人也被判了个斩,只不过刽子手一刀落下,斩落的不是他,而是少主的头颅。

在他死后,裴御京去哪了呢?《妖猫图》去哪了呢?

沈临找了很久,也没找到他,无奈之下,只好去了陈国,走走问问,寻寻觅觅,始终寻不到裴御京的踪影。

却也不是毫无收获。

他寻到了另外一个人——沈渊。

与楚秀心同乘一舟,似乎是沈渊最后一次穿上男装,之后他又换回了女装,变回了叶幼薇,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比女人还要女人,迷得陈国国君神魂颠倒,放着后宫三千佳丽不要,天天痴缠着他。

私底下,甚至称他一声:“叶妃。”

可惜好景不长。

毕竟陈国什么都缺,唯独不缺毒药,跟各种心如毒蝎的人。

于是沈临找到他时,他已身中奇毒,这些毒来自不同的人,但像是商量好的,每种毒都不会伤害他,却会伤害碰他的人,亲他满嘴流脓,抱他浑身生疮,若还要更进一步,甚至会危及性命。

“你是来杀我的,还是来笑话我的?”沈渊坐在院中的秋千上,身旁,荒草萋萋。

一阵风吹过,吹弯了满院荒草,因为国君长久不来,这座原本专门为沈渊建的寝宫,如今成了一座巨大的坟,坟里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

沈临原本想要杀了他的,但看见这一幕,便将已经出鞘的刀,重新按回刀鞘中,淡淡道:“杀你?那岂不是便宜了你,你就一个人慢慢烂在这里吧。”

“等等!”沈渊立刻变了脸色,冲过来想要抓他,用这双浸透了剧毒的手,抓住他一同腐烂,一同下地狱。

可他连他的衣角都没抓住。

看着如踩青云,纵云直上,几个起落就要离开他这座荒冢的沈临,沈渊面色扭曲了一阵,突然朝他大笑起来:“我一个人烂在这里,你一个人烂在外头!我们兄弟两个,终于没什么区别了,哈哈哈哈!!”

沈临几个起落出了宫,落在街头,打更声远远传来,他形单影只的走在街上,自言自语道:“我真的烂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