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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路(9)+番外

丁琎从手套箱里拿出那把手.枪,扭头看周轶:“会开车吗?”

周轶的手心已经冒出了一层汗,她抿紧了唇点点头。

“坐过来。”丁琎沉声,“踩住油门,别拐弯,直接往前开。”

眼看着身后的那辆车就要追上,这种情势下周轶根本没时间思考,只能听从他的话。

周轶爬到驾驶座上,用濡湿的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一只脚踩死油门,吉普车以最快的速度狂飙着。

丁琎装好弹匣,将手.枪上膛,他刚打开车门,后头又朝他们放了一枪。

这一枪没打在吉普车上,可也实实在在吓了周轶一跳,她的手一抖,车头摆动了一下。

“稳住。”丁琎看她。

周轶咬住唇,目光紧盯着前方,强迫自己冷静。

对方几次开枪都只是警告,不是打在车尾就是从车边擦过,这种情况要么是对方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把他们逼入绝境,要么就是还不想让他们死,更准确地说是不想伤及周轶的性命。

丁琎此时此刻也分不出心去想为什么他们会这么重视周轶,当前最重要的就是摆脱追击,对方有所顾忌反倒能给他反击的机会。

他当机立断猛地推开车门,探出半个身体往后看去。

滚滚的尘土阻碍了他的视线却也给了他掩护,他的精神高度集中,视线被挡他就通过声音来判断着对方的位置,即使在这种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他也不乱阵脚,沉着地等待着最佳时机,然后在那一刻到来之时,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这一枪稳准狠地直接打在了后头那辆车的前轮上,轮胎“砰”的爆炸声十分响亮。越野车高速行驶,前轮一爆车头直接歪了,对方刹车不及,车身因惯性直接侧翻倒地。

周轶听到后头一阵响动,但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她的视线不偏不倚目视前方,眼看着离烈焰山越来越近了她也没松开油门。

就在吉普车即将撞上烈焰山的那刻,丁琎坐回了车内,他拨开周轶的手打了下方向盘,车猛地转弯沿着山脚冲了出去。

不一会儿后面响起了接连的枪声,但很快就被甩远了。

周轶坐回副驾,她的手脚不由自主地发软,心脏还在快速地跳动着,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般紧靠着椅背。

她回头看了眼,那辆越野没再追上来。

丁琎扫了眼仪表盘,油表的警告灯从刚才开始就在闪烁了,最近的一个加油站离这儿还有三十公里,他在心里快速判断了下,目前的油量坚持不了多久。

周轶也注意到了油表,她紧蹙着眉头:“现在怎么办?”

丁琎沉思着。

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且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同伙在前方伏击,鲁莽前行反倒会置身险境。

丁琎以最快的车速行驶了一段路程,确保还没人追上来后才踩了一脚刹车:“下车。”

“嗯?”周轶看他。

丁琎指着烈焰山:“爬进山里躲好。”

周轶看一眼窗外然后问:“你呢?”

“天黑前我会去找你。”

上一次他说天亮前会去找她,他做到了,所以这次周轶也不怀疑他的话。

她开门下车,走进山谷时还回头看了眼。

丁琎观察了下山谷形态,确保她已经进了山后才启动车子继续前行。

他沿着山脚往前飙车,直到剩余的油量耗尽。

车熄了火后,丁琎拿上□□,下了车后择了一条山谷上爬。

烈焰山上寸草不生,它的海拔不算高,地形却很复杂,千沟万壑有浅有深,像是造物主拿了一把梳子从山顶梳到了山脚,而且还不是一梳到底,山谷不是直溜的一条,中间会有岔口通向另一条山谷。

周轶担心丁琎回头找不到她,所以也不敢乱拐。

山谷一开始的坡度还是缓的,越到高处坡度越抖,到了半山腰,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在爬。

内地这个时间点太阳都西沉了,可域城的阳光还很灿烂。烈焰山表层的红土温度灼人,脚踩在上面都能透过鞋底感受到它的温热。

周轶的两只手都被烫得发红,偏偏她的脚还扭了,她爬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最后在山谷的一个岔口停了下来。

两边的山脊很高,她不用担心山底下还会有人发现她。

一边的山脊投下了阴影,周轶背靠在山体上,微微地喘着气。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红色的裙摆已沾满了尘土,狼狈至极,她的掌心微微刺痛着,像是被烫伤了,脚踝也肿了起来,又累又痛。

周轶低咒一句,她来域城是来散心的,现在看来根本是在遭罪。

那些人到底是因为什么对她穷追不舍?真的是因为他吗?

周轶阖上眼,再睁眼时眼神里有了股狠劲儿。

她要找他问个清楚。

第7章

周轶眼看着阴阳切线从山谷底下渐渐往上移动,最后完全消失,天色随着时间的流逝黯了下来,只余下一点残霞像烈焰山燃烧剩下的灰烬,不明不灭。

随着太阳西坠,没有植被覆盖的广袤大地很快就被带走了温度,夜里的气温和白日里相比简直是大跳水。白天里周轶觉得自己是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熔炉之中,身体里的血液在四十几多度的高温下似乎随时都会到达沸点。可这会儿,她单薄的长裙根本抵不住寒意一点一点地渗透进来。

夜色愈加深沉,星辰乍现。

等待的时间是最难熬的,从白日到黑夜,周轶觉得自己在山谷里起码呆了有半天,可事实上她知道,按照漠邑的日落时间,也不过过去了两个小时而已。

丁琎还没来找她。

周轶没怀疑过他会丢下自己,毕竟他一个人民警察,再怎么样也不至于丢下她,何况她现在对他来说还是个嫌疑犯,在没查明她的身份之前,他是不会轻易让她走的。

地形太复杂了,他找不到她的藏身之处?这个是最有可能的,毕竟烈焰山山体地势错综复杂,山谷交错纵横,就算让周轶现在按着原路走下山去她也不一定能做到。

丁琎只知道她从哪个山口走进来的,可他不知道她会爬到哪个位置藏着。

周轶忖了片刻,觉得这样干等着不是办法,如果他一晚上不来,她难道在这儿等一晚上?如果那些绑匪先他一步找到她了呢?

她不能坐以待毙。

周轶扯了下自己的裙子,扶着山体摸索着往下走,白天里烈焰山是灼人的,到了夜里却是冷冰冰的不近人情。

夜色沉郁,她看不清山谷的走向,只能倚靠两边的山体来求索,还需要时不时地停下来判断方向,因而行进速度很慢。

周轶走了近半小时,她的脚踝不堪驱使迫使她不得不停下来稍作休息。

四下悄无声息,这样的静是周轶许多年来都不曾体会过的,处在这样的环境里仿佛心跳的间隙都被拉长了,俗世尘怀爽然顿释。

年少因一副画作成名以来,她的世界里充斥着太多的声音了,或褒或贬,或嘲或讽,那些评价她都不在乎,可实在是太嘈杂了。她没想到几年来难得地感受到平静是在这两天里,在一场可笑的莫名其妙的逃亡过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