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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梦三世(59)

“这……小公子已经没了,不过具体是如何没了的我们也说不清楚,只是在王妃出事之后的几日在后门收到这个,”说着管家将锦盒递给余盛武:“什么人放的不清楚,奴才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将军的东西,不敢私自打开看,就留下了。”

余盛武一眼就认出那锦盒来,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除了放着过年时自己送给他的那把短刀,还有一块沾满血迹的布帛。

余盛武展开布帛细细看了起来,不大的一片布帛一眼看出是中衣的材质,上面用殷红的鲜血写着: 余大哥,见此布帛如见弟,弟今遭难,恐难再与哥相见,如今弟有一事相求,还望哥答应,弟有二仆,吴喜周生,二人因弟之牵连丧命,恐怕被我爹抛于乱葬岗,弟自身难保,无暇为二人收尸,二人是好人,请哥哥一定要帮弟好好安葬二人。令,此生与余大哥无兄弟缘分,大恩不能报,来生一定当牛做马还。

弟张宝华,绝笔。

余盛武看完那用血写完的绝笔,胸口满腔怒火涌入,心中充满悔恨、愧疚。余盛武恨自己为何不早点回来,又怪自己没有护住张宝华,又想着张宝华对官泽痴心一片,他为何又没有护住他?当下就要冲进王府去找官泽理论,才走了两步余光瞥见放在一旁的短刀,逐渐冷静下来。

第四十五章

恭顺亲王妃被毒杀一案震惊朝野,况且其中还有北蛮奸细的身影,虽然过去了几个月,但京城中记得的人不少,因着此事牵连的人非富即贵,谁都不想沾染是非,众人三缄其口,不敢多言,饶是如此但还是被余盛武查了个大概。

余盛武在京郊的乱葬岗找到周生和吴喜的尸体好生安葬了,且请来了相国寺的僧人为其超度,奈何周生吴喜两个家里人都死绝了,余盛武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余盛武从怀里拿出张宝华的血书,轻叹出声:“好弟弟,是大哥没能护住你,你所托之事大哥给你办妥了,接下来,大哥为你讨个公道去!”

恭顺亲王府。

“余将军,余将军,”徐旺苦苦劝道:“王爷生病了,说了谁也不见,将军还是回去吧。”

“让开!”余盛武紧蹙眉头,脸上杀气迸然:“再拦着老子宰了你。”

“余将军……”徐旺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官泽低沉的声音从徐旺身后传来: “他想来就让他来。”

余盛武一把推开徐旺,几步跨到官泽面前看着官泽,余盛武见官泽第一眼愣了片刻,哪次见恭顺亲王不是玉树临风,气宇轩昂的模样,就算当初在北蛮边境被北蛮军压着打的时候官泽也未见颓态,可如今再见他,瘦了不少不说,身上也看不出来几个月的神采,莫不是王妃的离世对他打击过大?余盛武思及此怒视他:“我还以为你堂堂亲王不敢见本将军了。”

官泽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本王如何不敢见你了,骠骑将军此次回京本王还未曾设酒宴与你接风洗尘,不如就今日。”

“呵,”余盛武冷笑:“免了,今日来找你是有正事的,你这座王府金贵得很,我一个骠骑将军高攀不起,事情办完我就走。”

官泽如何听不出余盛武语气中的讥讽,只不过他嘴角依旧含笑,转身抬脚走,示意余盛武跟上:“什么事?说来听听,能办的本王替你办了便是。”

这里离王府大门不远,不是说话的地方,余盛武抬脚跟上,官泽引着余盛武到了侧厅,伺候的丫鬟连忙上茶来。

“这次去边城督查,那边的情况如何?北蛮可有什么异动?”官泽出声问道。

“我今天来不是和你谈公事的,”余盛武沉声道:“把宝华的尸身还给我。”

官泽闻言脸倏地变得铁青,一言不发。

“王爷,请你把张宝华的尸身还给我,”余盛武直视官泽的目光:“张宝华是我拜把子的异姓兄弟,他张家不管他,我管。”

“倘若本王不给呢。”官泽淡淡道:“异姓兄弟?算不得什么。”

“那你又算得什么?”余盛武反问:“你扣下他的尸体算得什么?我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不过想来和你绝对脱不了干系,枉他对你一片深情,到头来都喂了狗肚子里去,喜欢上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那又如何?”官泽轻声说着:“本王再怎么没心没肺,他也喜欢了,你跑到王府来闹什么?因为他不喜欢你么?”

“你!”余盛武一拍桌子,力气之大生生将实木的四角桌拍碎了一个角:“官泽!你别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官泽不为所动,仍旧是那幅云淡风轻的样子,和盛怒下的余盛武刚好相反,官泽抬起眼皮张口:“余盛武,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对人这么上心了?你敢摸着胸口说你对他仅有兄弟情谊?”

自然……自然不是?话到了嘴边,终究没有说出口,对张宝华到底是什么样的情谊?官泽的话把他问住了,若当真只有兄弟的情谊,怎会见他愁眉苦脸的时候想逗他笑;怎会见他肉嘟嘟的双颊就忍不住想捏;怎么见到他就想揉揉他的头发……只怕……兄弟情谊四个字是自欺欺人而已。

余盛武沉默的时间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是,我承认,我对他不只有兄弟情谊,”余盛武想开了也不再纠结,坦然承认:“可那又与你何干?你既然不会将他的尸身给我,那他葬在哪里你总该和我说。”余盛武退而求其次。

官泽油盐不进的摇头:“我不会说,你回去吧。”

“官泽!”余盛武终于不想和官泽打官腔,直呼其名:“你别太过分!你已经害了他,现在连他死了你都不放过吗!王妃的死你当真相信是他所为吗?!他一个小公子哪里来的胆子去谋害你的王妃?啊?就算他有那个胆子,七彩贺一出现你就应该想到这一切肯定和北蛮人有关!就算你看不上他,可他好歹跟了你一场,你难道不应该护一护他?!你知不知道,他的娘亲,他的舅舅,舅娘,姥姥,还有身旁伺候的人全都横死了!他才十七岁!你让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如何面对这一切?”余盛武越说越气:“等他死了你才想着还他清白,有什么用!杀他至亲的是张宏斌夫妻,可促成这一切的是你!”

官泽垂在袖下的手捏得死紧,指甲狠狠的嵌入手心里,官泽抬眼看向愤懑的余盛武,面上依旧是那幅古井无波的模样。

“哦?”官泽幽幽出声:“你倒是查得清楚。”

余盛武忽然大笑起来。

“罢了罢了,”笑完之后余盛武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了怒火,目光直视官泽:“既然你执意不告诉我,那我也不勉强了,我未能护住他,又有什么脸面再见他,官泽你记住,咱们兄弟再无情分,日后,你作你高高在上的王爷,我作我普普通通的骠骑将军。”

官泽心中一痛,喉结上下动了动,却没说出话。

余盛武从怀里掏出个绢帕包裹的东西放在桌上,垂下眼皮望着它:“这是木果糕,他生前说从未吃过,特意托了我带来给他尝尝,我来晚了,他没能吃着,你既不告诉我他葬在何处,就替我给他带去吧,顺便和他说,他托我做的事我已经做了,让他好好走,不要自责,那些事不全怪他,让他多高兴高兴,多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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