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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进虐文后社恐病弱受只想睡觉(328)+番外

她把钱数出来,抖着手,从车窗塞进坐在驾驶座上充当司机的管家的手里,漆黑的眼珠程亮地注视着管家的双眼,如同当年那般,一字一句认真地嘱咐道:

“师傅,麻烦把我家孩子送到学校,一定要安全到学校,麻烦您了!”

“……”老管家颤巍巍地捧着手里皱巴巴的钱币,眼泪早已流了满面。

姚仙蝶焦急地催促道:“师傅!您快走啊!快走啊!我家孩子就快要迟到了!”

老管家泪眼婆娑地看向宴执陌,无助地举着掌心的零散的纸币:“少爷……这……”

宴执陌喉结干涩地滚动,狠狠闭了闭眼睛,强忍内心的绞痛道:“李叔,走吧……”

老管家攥紧手里的钱,颤抖地抬起手,把住了方向盘,缓缓踩下了油门。

天上的风雪渐大,姚仙蝶迎着风雪,颤巍巍地抬起步子。

恍惚间,一道年轻瘦小的母亲的身影出现了在了雪地里,奔跑着,气喘吁吁,紧紧地追随着前面的车,车上坐着她疼爱的孩子。

风冷风吹拂她白皙的脸庞,白色的雪花在她黑色的发梢间翩跹。

渐渐的,她的脸被风吹皱了,她的黑发被雪染白了,她笔直的脊梁被风雪压弯了。

年迈的母亲一瘸一拐地在雪地里踉跄而行,她以为自己跑得好快,跑了好远,然而实际上,她只往前行进了不到两米。

她纯净的灵魂在雪白的世界里逐渐变得轻盈透明,她忽然感觉自己的脚步好轻,一步一步,好像就快要迎着风雪飞起来……

“噗通”一声。

姚仙蝶猛地栽倒在地上。

“停车!”

宴执陌一把推开车门,跌跌撞撞地跑到奶奶身边,将她搀扶起来,颤抖地将手指放置在了她的鼻子下面。

指尖轻颤。

眼前一黑,整个世界瞬间天旋地转。

“奶……奶奶?”

身后,宴青雄的手臂从简安眠的臂弯间重重地滑落,他一屁股坐在雪地里,仰头望着这苍茫的天地,张大嘴巴,无声恸哭:

仙蝶……仙蝶啊……我的仙蝶啊……

……

姚仙蝶到底没有撑过这个新年,走了,新年还没有过完,便要办丧事了。

依照姚仙蝶的遗嘱,一切从简。

宴祖义是在葬礼上赶回来的,一看到棺材里面蒙着白布的人形,瞬间崩溃地嚎啕大哭起来:

“妈,对不起!我来晚了,妈……你怎么走得这么快啊……我还没来得及见你最后一面,你怎么就走了啊,妈……”

宴执陌沉默地走过来,忽然一把揪着宴祖义的衣领把人拽起来,红肿的双眼视线冷漠地俯视着手里的宴祖义,根本完完全全、一点都没有把他当成自己的父亲。

“宴祖义,你跟我过来,奶奶临走前给你留了一些东西,我给你看看。”

宴祖义一开始还在挣扎,听到是姚仙蝶临走时留给自己的,顿时不再反抗。

他甚至还在心里想,姚仙蝶是不是心里还记着他,会不会给他留了什么好东西。

宴执陌给宴祖义看了姚仙蝶临走时,别墅区的监控录像。

录像经过剪辑,从姚仙蝶拽着宴执陌,踉踉跄跄地跑出屋子开始,一直到姚仙蝶倒在雪地里为结束。

宴执陌把宴祖义一个人留在屋里看,一共也就短短十分钟,然而过了足足三个小时,宴祖义才恍恍惚惚地出来了。

他不是走出来的,他是爬出来的。

宴祖义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十岁,布满皱纹的脸上全是泪痕,白发稀疏,也跟一只脚要踏入棺材似的,惶惶不知今夕何夕。

他整个人就像失了力一样瘫软在地上,任凭旁人怎么拉拽都站不起来。

他张大了嘴巴,想要痛哭,但却好像被扼住了咽喉一般,发不出声音。

他只能一边无声恸哭,一边在雪地里,一分一寸地跪行,偶尔被管家拽起来,走了两步,又很快滑落在地上,放眼望去,沿途一条全是他的膝盖滑出的轨迹。

好不容易爬到了棺材前,再次看到那块冰凉的白布,终于忍不住发出了真情实意的哭声:

“对不起……我错了,妈!这次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要什么继承人的身份了,也不想再争什么家产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回来啊,妈,我只要你再睁开眼睛,看看我,妈,妈啊……”

简安眠望着眼前的场景,内心没有丝毫的惋惜和可怜,只觉得恶心。

宴祖义曾经都对宴执陌做过什么,他再清楚不过,如今看来,宴祖义对于自己的父亲,同样没心没肺。

“这应该是宴祖义这辈子第一次承认自己做错了吧,”宴执陌站在宴青雄身边,冷眼看着宴祖义的痛哭流涕,嘶哑的嗓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多讽刺啊,人都没了,现在才知道后悔了,活着的时候,都干什么去了?还害得奶奶在离开的时候,才记挂着他……他凭什么可以被奶奶记在心里?凭什么?”

宴青雄声音很轻:“凭他是她的孩子。”

宴执陌瞬间扼住了声线,半晌,他干涩地张张嘴,嗓音嘶哑地低喃:“我不会原谅他的……一辈子都不会,他不配。”

他不配做奶奶的儿子,也不配做他的父亲,更不配做他母亲的丈夫。

他就是一个人渣,他不值得任何人原谅。

简安眠感受到了身边男人传来的低沉情绪,默默与男人十指相扣,通过自己的掌心给予男人能量和支持。

这时,老管家攥着手帕、红着眼睛走过来,小心翼翼地说:“老爷,要准备送殡仪馆了。”

宴青雄顿了顿,放在口袋里的指腹缓缓摩挲着一个小瓶子,摆手道:“执陌,你把人都叫出去吧,让我和仙蝶最后说几句悄悄话,说完了,我们马上就走。”

“好,那我们就先出去了。”宴执陌牵着简安眠,叫上了其他人,安静离开。

简安眠扭头,望着大门后,宴青雄在棺材旁缓缓跪下的身影,总觉得心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和不安。

几分钟后,简安眠猛地意识到什么,用力攥紧了男人的手说:

“宴先生!快……快去看看爷爷!”

宴执陌对上简安眠焦急地双眼,一愣,立刻接收到简安眠眼里的信息,深吸一口气,松开简安眠的手,拔腿就往屋里跑。

“爷爷!爷——”

他用力推开大门,下一秒,他的声线就戛然而止地梗在了喉咙里。

宴执陌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大门前,红肿的眼睛里缓缓流淌下两道悲痛欲绝的泪。

“爷……爷……”

简安眠跟着人群急匆匆地赶来,看到屋内的场景,顿时在门口止住了脚步。

只见冰冷的棺材旁,宴青雄弯曲身体,将姚仙蝶紧紧拥抱在怀里。

他的掌心捏着一只精致的小药瓶,药瓶已经空了,也不知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他的嘴角扬着一抹幸福的笑容,仿佛正在和自己的心爱之人相拥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