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温柔刀与断情水(71)+番外

“司徒宣和苏风溪相处得很好,那两人每日吟诗作对,在当地成了一对恩爱情侣。”

我爹伸出手,插进我披散的发里,他凑得极近,像是在细细观察,我到底难不难过似的。

“那很好,”我攥紧了手中的栗子仁,坦然看着他的眼,回道,“早已没什么干系,他们过得好,自然是好的。”

头皮骤然生疼,缘是他攥紧了我的头发,像个不懂事的孩子,硬生生扯着。

“想哭便哭吧,你看我扯着你,你多疼啊。”

说也奇怪,我眼角干涩得厉害,实在挤不出眼泪来,便也叫他一番美意成空。

他松了握着我头发的手,伸出手一把将我揽进了怀里。

他身量还比我小上一号,说是揽我,更像我揽住了他。他便真像是个爹的模样,狠狠地拍了拍我的后背,便是在安慰。

待抱了一会儿,他又像是刚刚想起来似的,又道:“又想起一件事,苍牧大婚了,请帖叫我撕了。”

我在心底“哦”了一声,他大婚了,新娘是谁不知道,什么时候办的婚礼,也不知晓。如此倒也好,魔教不掺和,也省得江湖流言飘摇。

周围的人,大多有了归宿,个中滋味,旁人难以知晓,我又顺口问道:“南三直可有消息?他失踪也一年多了。”

我爹便掐了我一把腰,只道:“惦记他作甚?”

我只是突兀地想到了他,他消失得太诡异,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此刻周围人俱有了归宿,唯独他不知所踪,便显得奇怪起来。

况且,那一日我屠杀教众,他似是知晓许多内情,没道理,他会知晓如此多。

我心知装傻,许会少不少烦恼,但“灯下黑”三字如鲠在喉,连同那海棠花一起,叫我心生疑窦。

第84章

皇甫寒与皇甫冰已能摇摇晃晃地走几步路了,他二人很喜欢我爹,与我倒不太亲近。

我爹问过我如何处置两位夫人,我便遣人问了问,缘来这两位夫人已拜了姐妹,想要带发修行。

带发修行是假,想躲着我怕才是真。我便也不为难她们,给了银两护卫,便送她们离开。她们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连两个孩子,都未提出看一眼。

我不知究竟是她们没什么感情,还是怕见了不舍得走,总归结局都一样,孩子亦小,不懂得什么离别的滋味,我爹逗了一会儿,便又笑了。有时会觉得人长大真是极恼人的事,知晓离别,知晓苦痛,知晓求而不得,知晓阴暗,知晓诡计,知晓诸多事端。若一辈子都是个孩子,不知多好。

但若一辈子都是个孩子,便是将自身的责任尽数扔在了亲近人身上。傻子如孩童般无忧无虑,照顾傻子的人却未尝有一日快活。

我回过神时,便见白明玄摇着轮椅,吃力地驶向我的方向。已是秋末,落叶积压在地上,尚未来得及清理,轮椅压着厚厚的落叶,路的确不太好走。

我欲过去搭一把手,又想起那一日,我爹说过的话语,便攥紧了手心,只叫自己莫要再亲近。白明玄依旧缓慢地向前挪动,等到了我面前,便伸出手虚虚地摸了摸——他摸了个空,便蹙起了眉,也不见多生气,只是向前倾了身体,又去够我。

我站的地方,刚好让他够不到,便见他左右挥着手虚空地摸着,蹙着眉,我不言,他亦不语。

他终于确认了摸不到,便又重新坐直了,滚了两圈轮椅,又重新抬起了手——我知道我能轻易躲开,但却无法控制身体的本能。

我不想躲,不想再看到他蹙眉的模样,不忍心见他显露出他其实是个瞎子的真相,便叫他的指尖触碰到我衣衫的下摆,紧紧地抓住了它。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小的笑,声音是一贯的温柔动人:“庆儿,我抓住了你了。”

我喉结耸动,不知是喜是悲,便“嗯”了一声,伸出手想拂掉他的手,却怎么也做不到。

他像是真的不知晓我的挣扎与苦痛,当他想抓紧我的时候,便能抓到了。

“庆儿,你喜欢我么?”

我盯着他灵动的眼睛,答道:“你不该问这个问题。”

“也对,我是不该问这个问题。”他面容未变,像刚刚的询问不过临时起意,刻意撩拨我一番。但见纤白的手指骤然放松,绻起的衣料抖开褶皱骤然滚平。

他的体温靠近又抽离,像刚刚他的探寻、他的惊喜、他的试探,不过是一场错觉。

我的指尖抠进了掌心,叫自己从意乱情迷中清醒一丝,只道:“你喜欢我爹,我爹亦喜欢你,你二人逍遥也好,折磨也罢,都同我,并无干系。”

他脸上的笑瞬间抽空,变成了一片苍白,我再无法从他的神色中,窥视到半丝情感。他的手摩挲着轮椅扶手上的花纹,似在思考,又似在消化。

半晌,他道:“你是长大了。”

长大了。

苏风溪总说我没长大,苍牧总盼着我长不大。

后来他们都不得不承认,我长大了,再抽身而去,如今白明玄亦这么说,仿佛过往多年,他所见的都是个孩子罢了。

那一年,药圃中穿梭不休的孩子,盼着自己早日长大,同白明玄一般大。他却不知晓,为了这句话,他究竟要付出什么代价。

肆意妄为,年少轻狂,冲动鲁莽——仿佛是上辈子的过往。

“若没有什么事,我便退下了。”

白明玄像是没听见这句话,他在走神,我亦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便转过了身,踏着满地的落叶,向前走去。风乍起,落叶卷起打在我的衣衫上,我抬头,看夕阳晚霞,心中竟也不觉得有多难过了。

一夜好眠,第二日醒来,却发觉房间内多了一坛海棠花。

如今已是秋末,这海棠花却开得格外艳丽,却如催命符一般,戳着我的心窝。自我爹与白明玄回教后,魔教守卫更为森严,我身边更有暗卫轮岗,我亦不是睡熟便什么都不知晓的人。

如此大的一坛海棠花,究竟是何时又是被何人放进来的,又为何生得如此艳。

我拔出了断情剑,剑尖竟有几分颤抖,想将它斩断,又怕斩断反而会带来祸事。

我非迷信之人,但这海棠花之事,显然出自人为。

苏风溪与司徒宣已失去记忆赶去江南,苍牧苍穹在我爹的层层监控之下,又有何人在背后谋划,特地送来一坛海棠花,预告着祸事将至。我几乎是立刻想到了白明玄,他那日的态度明显不对,如此决绝的否定,更像是一种抗拒。

我提着剑,便想去找他,推开门却见他惨白着脸,摇着轮椅走向我的方向。

他一贯镇定,此刻却微微发抖,他许是听见了门开声,便一把握住了扶手,人也不再发抖,情绪全压在镇定之下:“你房中,可是有一坛海棠花?”

“有一坛。”

“开得可艳?”

“艳。”

我回了这个字,白明玄便一下子松开了手,只道:“莫要怕。”

上一篇:我的帅渣攻哪里不对 下一篇:恒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