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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刀与断情水(114)+番外

——汝非苏家子,欲知真相,寻南三直。

倘若这封信所言非虚,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便成了一个笑话。南三直此刻正在冰原,他便借由送大氅的理由,亲自前去问他。

南三直生了一团浓烈的火,二人喝了一顿烈酒,苏风溪便借由酒劲问道:“南三直,你我兄弟多年,你可知我的身世?”

“兄弟?”南三直砸了酒坛,脸上的伤痕在烛火映衬下,更显狰狞,“苏风溪,我从未当你是兄弟过。”

苏风溪在火光中,不切时宜地想到了多年前,南三直手中提剑,拦住了他。他以为南三直是要同他决斗,却听到了一句直截了当的告白:“苏风溪,和我在一起。”

苏风溪自然是拒绝了,非但拒绝,还拔出了腰间的剑,二人斗了起来,南三直脸上的伤,便是那时候留下的。苏风溪叫他去寻药去治,南三直却不愿,只说留着这道疤也好,提醒自己一些事,至于什么事,南三直不愿说,苏风溪也不会问。

回忆到此中止,苏风溪有些愧疚,他正欲开口,却被南三直出口打断。

南三直开了一瓶新酒,“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又用衣袖抹了抹嘴:“你想听?”

“自然是想的。”

“你听了便会后悔。”

“有何后悔?”

“你执着这个真相,不过是为了同教主在一起,但你知晓了真相,便决计不会同他在一起了。苏风溪,我喜欢你,不想看见你难过。”

苏风溪攥紧了手心,犹豫了一瞬,还是答道:“告诉我吧。”

“很多年前,有个江湖女子,行事不拘一格,得了个‘女霸王’的名头。有一日,她看中了一个书生,就把那书生掳了回去,当了压寨相公。

“不想新婚之夜,压寨相公告知她,他乃习武之人,家中还有其他姬妾,那姬妾还是个男人。女霸王一边哭一边打相公,却还是舍不得相公,两人完了婚。”

苏风溪听得有些耳熟,隐隐有些预感,便开口道:“后来呢。”

“后来江湖女子和他相公一起回了相公的地盘,看见了那姬妾,哦不,应该叫男宠。那男宠长得好极了,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江湖女子是个大老粗,什么都不懂,很羡慕这种读书人,便总凑在了男宠身边,多作学习,男宠几乎成了江湖女子的师父。”

“女子的相公呢?”

“忙着练功,忙着处理各种事,露面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

“男宠和那女子有一日喝醉了,就睡在了一起,没过多久,那女子便怀了孕,你猜,孩子是谁的?”

苏风溪闭上了眼,却避不开白明玄与皇甫玄的脸,他涩然道:“后来呢?”

“你猜到了。”南三直用的是笃定的语气。

“后来呢?”苏风溪轻轻地问。

“后来啊,武林正道压境,皇甫玄功力久久不能提升,他需要炉鼎练功,就只能同白明玄在一起。

“皇甫玄心存愧疚,却不知晓孟昀恨极了他。就在此时此刻,孟昀才知晓,白明玄从来都没有爱过她,他喜欢的人,是她的相公。

“孟昀不想要怀中的孩子,但她快到临盆了,便做了生下孩子就送人的打算。她出嫁前,有一位师兄,姓苏,早早暗中谋划好,将孩子送给他师兄。”

苏风溪心中尚带一丝侥幸,挣扎问道:“我入了苏家,庆儿又是哪家的孩子?”

“苏家的啊,”南三直灌了一大口酒,话语有些飘忽,“苏夫人的预产期和孟昀的差不多,孩子连夜换了过去,你许是白明玄的孩子,也许是皇甫玄的孩子,而皇甫庆,是江南苏家的孩子。”

南三直说完了这句话,久久未得到回应,他放下手中的酒,转身去看,便见两行血泪自苏风溪的脸颊滚落。

苏风溪的表情却是木然的。

南三直抿直了唇:“这些事,也是我师父告知我的,不一定作数的。”

“你师父又是谁?”

“白明玄,他说过,如果有一天他死了,你向我问当年的真相,便让我告诉你这个故事。他那时又补了一句,叫你只当个故事听便是,不必当真的。”

不必当真,如何不必当真?

苏父的欲言又止,苏母骤然垮下的身体,皇甫玄的手下留情,白明玄的教导指点,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语,那些猜不透的谜团,条条道道,都指明了真相。

皇甫庆的出生没有错,他苏风溪的出生,才是大错特错。他有一半的可能,是皇甫庆杀父仇人的儿子,而另一半,也同他全家的惨案,脱不了干系。

皇甫庆依赖的父亲,是杀了他亲生父亲全家的罪人,他的世界充斥着谎言与背叛,像火上单薄的糖人,或许下一瞬,就会毁得干干净净。

24.

苏风溪离开了南三直的住处,驱马连夜赶到了山下的密室,多年后,他又与白明玄和皇甫玄相见。

皇甫玄已恢复了健康,代价是白明玄的一双腿和一双眼,阴暗的洞穴里点着几根蜡烛,苏风溪隔着铁栏杆向里看,里面的两人正在拿着石子充作棋子对弈,似是没有察觉苏风溪的存在。

苏风溪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二人,仇恨无法延续下去,但也提不出一丝好感来,他静静地等两人下完了一盘棋,白明玄似是赢了,皇甫玄便顺手将棋子打乱,转过头问:“你来了?”

白明玄也跟着转过头,“看”向苏风溪的方向,答道:“他来了。”

苏风溪斟酌着言语,到最后,只吐出了一句:“还好么?”

白明玄温温和和地笑,似是在笑这个问题,待笑够了便回答道:“你寻过南三直了?”

苏风溪恨极了白明玄的笑容,他心中厌恶,便只“嗯”了一声。

“苏风溪,我的儿子只有庆儿,你来此处,我们只会给你这个答案。”

皇甫玄突兀地开了口,他的手搭在了白明玄的手背上,极为自然地搓了搓,白明玄便也只得叹息道:“哥哥他怎么说,我便怎么做了。”

这本是苏风溪希望得到的答案,但当这二人如此不在意地说出口时,他竟觉得痛苦难当。他们都知晓真相,却都将真相隐瞒,叫他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叫他与心爱之人渐行渐远,无法在一起。

他想质问这二人可有将他放在心上,可有为他打算,却如何也说不出口——唯独在这二人面前,他不愿露出脆弱崩溃的模样。

苏风溪攥紧了手中的剑,转身便欲离开,身后却传来了白明玄轻飘飘的一句话:“天冷了,若有多余的被子,递来一床可好?”

难得的请求的语气,为了他心爱之人。

苏风溪抿紧了唇线,半晌,答了一句:“好。”

…………

苏风溪回到了魔教,他在皇甫庆的眼中,看到了对他身旁的那人的情谊。无论是肉体,抑或是情感,皇甫庆都与他越走越远,相隔万千。

也对,说到底,他们之间,隔着数百人的性命,纵使他不知晓。有时也觉得,此刻的皇甫庆,多少是幸运又快活的,肆意妄为,懵懂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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