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手指碾过他细碎的头发,指腹擦过他熟悉的眉眼,我俯下’身,亲吻着他的嘴唇,像是在亲吻这时间最美好的事物。
我直起了上身,推门而出,门外是我家族的理事,我可以放纵白天和金枫休假,堆积的事物却必须要解决了,我任性地娶了一个男人,就要付出更多的代价,弥补我放弃同一位女性联姻所减少的利益。
咖啡伴随着冗长的文件和报表,越过时差和国外的分管交换意见,布置下一步的动作,直到太阳初升,我灌下了今夜的第五杯咖啡。佣人已经做好了早饭,我接过了早饭,走过长长的回廊,回到我们昨晚过夜的花房。
我的太太依然在睡,像个小天使一样安眠,我伸出手,将他头发上细碎的头发拨弄到一边,他的眼睫毛忽闪了几下,缓慢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眼中倒映着我的身影。
我俯身下去,亲了亲他的眉眼,说,早。
他似乎还没完全清醒,迷蒙地回了一句,早,过了几秒钟,他试图爬起来,却有些吃力,我把他压回到被子里,将枕头罗列好塞在他的上半身后。
我端起了一碗粥,他皱着眉看着我,似乎是觉得在床上吃,太不贵族了。我舀了一勺粥,凑在嘴边吹凉,挪到了他的嘴边,他看着我,我不容拒绝地看着他,他只好张开了嘴,接受了我的馈赠。
一碗粥投喂完了,我将他身后的枕头恢复原状,将他放平了床垫上。
我说,接着睡个懒觉吧。
他却抓住了我的手,不让我站起来,我坐在他的床头,疑惑地看着他。
他说,陪我睡一会儿?
我抽回了我的手,用拇指点了一下他的额头。
我说,我得去工作了。
他说,工作养我?
我捏了捏他的鼻尖,说,对啊,你太难养了,需要好多好多的钱。
他抿了抿嘴唇,没说话。有些事,我一点,他就懂了。
我不是天使,也不是慈善家,有些事情,我做了,也不会藏着掖着,假装我没做过,金枫的心太软了,受不了别人对他好,也受不了别人过多的馈赠。
我站直了身体,离开了花房,金枫没说什么,他大概还需要想一想。
好在,他想的时间不太长,我在午饭的时候,就吃到了金枫亲手做的便当。
和多年前一样的摆盘,一样的味道,我将橙黄色的鸡蛋分成了两半,筷子夹着鸡蛋,精准地投掷到了金枫的饭盒里。
金枫皱了皱眉,说着我熟悉又陌生的话语。
他说,丝瓜,我不爱吃鸡蛋,你别总分我一半。
话音刚落,他愣了一下,我伸出手,揉了一把他的后脑勺。
我说,小疯子,我吃不完,你帮我吃一半,好不好。
金枫愣愣地看着我,我逼着我自己移开了实现,专心吃我的便当。
我的眼角余光看着金枫,看着他颤抖着手,夹起了鸡蛋,并不像记忆中那样,直接跳出来扔掉,而是一点,一点,吃到了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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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前。
【大丝瓜,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丫】
【你帮我做个便当如何?】
【什么鬼?】
【很简单的,米饭,牛肉,蔬菜,上面加上一个鸡蛋】【我不喜欢吃鸡蛋】
【可是我喜欢啊,小疯子,我今年只有这一个生日愿望】【……好吧,那我试试看】
【金枫……】
【嗯?】
【我喜欢你】
【啊哈哈哈,我也喜欢你啊,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么?】【嗯,还是太早了】
【什么?】
【没什么,做两份,我们可以一起吃】
第13章
我带着我的夫人去看画展,他的嘴角一直微微扬起,很高兴的模样。
我的手从他的手中抽出,搂住了他的肩膀,又从他的肩膀,挪到了他优雅的腰肢上,合体的西装单薄而透气,扣紧的时候,能够触碰到他的体温。他任由着我搂着,倚靠在我的怀里,我的嘴角也扬起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弧度。
转了一圈画展,我们去了S市的一家老牌茶厅,盘膝坐着喝茶,茶水不太好,夹杂了丁点的陈年的味道,看来是老板采购没有抓紧,我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金枫,他神色如常,似乎并不以为然。
如果换做十年的他,早就皱紧了眉,我希望他的改变,源自于喜怒不形于色,但我再清楚不过,这不过是因为这么多年,他喝过了太多不合心意的茶,因为习惯了将就,也就不觉得差,也就不觉得委屈,甚至,也不会再像过往一样,跟我吐槽和撒娇。
我做了一件极不贵族的事,自从重新和金枫在一起,我恪守在骨头里的礼仪,几近摇摇欲坠。
我泼掉了茶杯中的水,扣住金枫的手,拉起了他,他茫然地被我拉着走,像是有些受不了喜怒无常的我。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像一个毛头小子,一样幼稚,我们离开了那家茶馆,回了家。
我亲手给他泡了一壶茶。
他坐在沙发上,沉默地看着我,我不明白他知不知道我的心思,但他喝得很不文雅,一闻二品三回甘的规矩都忘记了,如同牛饮地喝了我端给他的茶叶。我的手指穿插在他的发间,他抬了抬头,让我的手指更加方便地把玩他的头发。我收回了手指,改为摩挲他脖后颈的软肉,他说,斯闻,不要对我这么好,不值得。
他的头又低下去了,我看不太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但那不重要。
我凑近了他,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我说,我会对你很好,很好,比你送我离开你身边前,还要好。
金枫没说话,他将我的头从他的肩膀上挪下来,他双手捧着我的脸,我的脸上应该是完美无缺的笑容,和他眼中复杂的情绪形成鲜明的对比,他抬起头,吻上了我的额头。
我听见他近乎叹息一般地说,斯闻,是我对不起你。
我推开了他,他有些狼狈地摔回到了沙发上,我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了丝巾,擦了擦额头上的痕迹。
我说,金枫,我等了十四年,不是等你跟我说对不起。
我说,金枫,你可以选择逃避,我也可以选择步步紧逼。
金枫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他说,斯闻,你太幼稚了,你是想毁了我们之间的友谊么?
我俯下’身,居高临下看着仰着头的他,我们凑得极近,彼此眼中能看到对方的身影。
我说,金枫,我可以把你宠成公主。
金枫接了下句话:“你也可以让我坠入地狱。”
我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非常温和的笑容,金枫抬起手,摸了摸我的脸:“什么时候开始,你在我的面前也带着伪装了。”
我略低下头,亲了亲他的鼻梁,我说:“是你毁了我最后一个真实的角落。”
金枫收回了手,他闭上眼睛,像是很疲惫的样子。
我站直了身体,做了个颇为可笑的总结发言。
我说,金枫,你毁了我,一句对不起,怎么够。